见身后没有预想的动静,走在前面的人都纷纷回头来看。因为门上还挂着珠帘,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还坐着,其他的看不清楚。但胡六筒本就因为唐映菀的一句话一直郁结在心,如今见她不动更是多了几分不悦,可作为八面玲珑的管家,他还是压着情绪耐心问:“医圣大人有何吩咐?”唐映菀没有回应,只是透过窗户给右侧的卫熙一个眼神。卫熙细不可察的轻笑一丝后端着道:“我家大人这段日子舟车劳累,一会给你家小姐看病还要劳费心神,不宜把精力用在行路这等事上,胡管家当该早备步撵。”步撵?那都是宫里才用的东西。别说胡家没有,就是王爷府上都不会有。多少路啊,还要抬着,从二道门到内院不过就半里路,驸马都腿着呢。“医圣好大的气派,一步都不想沾地,比摄政王都还要金贵了。”裘二少阴阳怪气的开口,特意把摄政王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楚。摄政王,在后金的确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可惜,她不是后金人。“我金不金贵和你有何关系,我是胡家请来的,这也是胡家,这金贵给不给,在胡家,用不着接话的破瓢做主。”唐映菀不客气的回怼,淡淡的语气里更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屑。裘二少自从娘胎里出来就是被人捧着的,只在自己爹面前低头卖乖,接触的人中即便是地位最高的驸马也不敢给他难堪,哪怕是死对头胡家暗地里再打得你死我活,胡家家主来了也不能当面贬他一句。一个破大夫,还是个女流,敢骂他,当即裘二少就炸了,也不再阴阳,抬手指着唐映菀就骂:“你他娘的说谁是破瓢,你当你算个什么玩意!本少爷……”怒上心头,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轻微的破风声,眼前看到一点寒星,都没来得及看清就听头顶一声脆响,紧接着头上就有什么东西垂了下来。伸手一模,是头发。他的发髻散了!低头往下看,原本带在头上的玉冠分几瓣掉在了地上后又摔得稀碎,落了一地。“不好意思,正在热针,女子手劲小,一时没握紧,手滑了。”唐映菀说得漫不经心,似不是什么大事。裘二少摸着自己都发丝,简直不敢相信。在后金,居然有人敢这般不背人的朝他下手。震惊之后是愤怒,抬起眼来是都呲呲往外喷火,“手滑?那这双手就别……”又一次话还没说完,胡六筒还未来得及解围,就先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前方传过来,转过头,是胡宁安身边的大丫鬟容慧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抬着一顶小轿从内院甬道内快步走来。“驸马爷,裘二少,医圣大人。”见礼后,容慧身边抬着小轿的婆子就抬着走出门到唐映菀的马车旁放下轿,撩开轿帘候着。“大小姐说了,医圣大人一路辛苦,又同为女子,亦不必拘礼,天光不余,时光难续,大小姐期盼多日,实不能再等一夜,便劳请大人乘轿直入内屋。”一听大小姐直接许了,正愁这围不知怎么解才好的胡六筒连连点头附和:“大小姐说得是,天光不余,医圣大人请。”“请什么请!她……”“裘二少爷。”容慧又一次打断裘二少,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笑道:“我家大小姐病重,此刻横加阻拦是何意?”“是她出手伤我!怎么!本少在你胡家便要由你胡家随意欺辱了?”容慧打量了裘二少一番,“奴婢眼拙,并未看出二少爷哪里伤了,只是发髻散了罢了,时辰不早了,还请二少爷看在亲戚份上,以我家大小姐为先,其他事,看完病再议,也莫让驸马爷白跑一趟不是。”最后一句话裘二少不得不考虑。这事不成,爹肯定要真动怒的,他只能看向驸马。可驸马却完全是一副看戏人都模样,一双眼睛一直都落在马车里的唐映菀那,压根就不打算开口。心里暗骂了一句见不得老女人的软饭男,嘴上到底还是闭了。“我家大小姐还说了,驸马替得是公主好意,二公子论起来也是未出五服的亲戚,便都不必避嫌了,一并入内就是。”说完,容慧转身就带着人往里走。卫熙此时也一只脚踩上车,撩开珠帘伸出手,唐映菀才起身搭着他的手走出马车。轻风吹拂,让她身上月白色的衣裙贴合身体一侧,曲线更加清晰,将原本仅仅只是看戏的驸马眼都看直了一瞬。但就只那么一瞬,因为卫熙似是故意的,唐映菀一下车就给她送进了小轿,帘子迅速落下遮挡一切,就是想要再多看一眼都没。甚至都来不及埋怨的看一眼卫熙,小轿就直接被抬起来往里进来。驸马只能怀着一点期许故意不移步,等着小轿从身边走过,想着能不能来一阵善解人意的风,吹开窗帘帷帽,让他一睹那惊艳身姿上长着的是如何一张脸。只要能看,他不介意花点心思,反正熄了灯也瞧不清脸。然而老天爷并不愿意配合他,他这边的窗帘贴的严严实实,而另一边,在从裘二少身边过来的时候,帘子恰好的掀起了一角,露出唐映菀手中握着的一根银针,针尖朝着他这边微微一动。有了先前的事,裘二少本能的闪避。可没见针出,却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嗤笑。反应过来是被对方再度鄙夷了,裘二少气憋得整个脸都红透了,想直接伸手拽住那轿子,可那些婆子显然是故意的,脚步飞快,一下子就走到了最前。紧盯着那小轿,裘二少是后槽牙都咬得咯咯作响,眼里的愤怒逐渐阴鸷,侧目看来眼跟在驸马身后的老大夫,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