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好了吗?”
嗓音是得天独厚的动听,情绪却寡漠至极。
似乎连遮掩都不屑。
左手握笔动作生涩,那只手匀称修长,好像瘦了些。
“段郎是希望我好,还是不好?”
段浥青脸色逐渐清冷下来,一言不发。
就在他以为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时,那道如冰戛玉的声音传入耳际。
“自然是希望你好。”
兰榆垂下眼帘,嘴角笑意尚存,却没笑到眼睛里去。
“你肯关心我,我很高兴。”
段浥青凝视他的背影,原地站定半晌,见他左手时不时动两下,这才不疾不徐地迈步过去。
这一看,原本松泛的眉头顿时又蹙起小山包,一开口,声音又冷了几分。
“兰榆。”
兰榆笔尖一顿,他转过头,那张脸神清骨秀,肤色苍白,犹带病气,也不减半分姿色,灼眼到让人失神。
“你写的什么?”他阖了阖眼,声音没有波澜。
兰榆低头看向自己的杰作,转过笔杆敲了敲桌面,笑容噙有两分促狭,“我的名字啊,段郎认不出吗?”
段浥青气的想笑,他教了这么久,这人在书法上造诣全无,愚不可及。
连三岁知识都忘之脑后。
兰榆在纸上写的是榆字,只是力度和手法没掌握好,‘木’和‘俞’隔了八条街,‘俞’的上面还出了头,底下又撇了叉,看上去滑稽可笑。
“左手写不好,勉强认得就行。”兰榆本就是一时兴起,加之右手不方便,左手握笔一时没习惯,写的字竟比当日初学时还丑。
满纸脏污涂鸦,怪不得眼前这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老师不满意,浑身寒气不要钱的往外溢。
“兰榆。”段浥青盯着那字,有必要纠正他这漏洞百出的习惯。
他音色凛凛,清冷中又独有天然的低沉,只是他还没有继
续往下说,兰榆便打断了他的话。()
段郎,你总是叫我的名字,这样显得生分,不如换个称呼吧?兰榆声音很轻,轻的像风,可段浥青还是听见了这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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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浥青对上他的眼睛,兰榆朝他羞涩一笑,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暧昧无比。
那双眼纯粹干净,偏又带着点勾引,段浥青嘴角绷成一条平直的线,忍耐着移开视线。
这一移,目光又落到了那张纸上。
“……木头。”
“什么?”
段浥青抬眼,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你写的,兰木头。”
兰榆醒来后得知,他的二叔父在上门那日刺激过度,刚出府就断了气。
兰二夫人在将军府门口哭着不走,浩浩荡荡一家人,哭天喊地的坐实了他的罪名,你一言,他一语,嘴刀子锋利无比,一句句捅的肠穿肚烂。
他成了逼死骨肉至亲的刽子手,丧尽天良,心似豺狼。
人人骂声震天,他留在皇宫逍遥度日,将军府便成了众矢之的,被人接二连三的泼洒狗血,臭鸡蛋砸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