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甲士持矛护卫凉亭左右。
郗超落下一白子,“明公提兵新野,莫非有图豫州之心?”
桓温跟着落下一黑子,“某为何要图豫州?”
桓温连蜀中都不用心经营,又岂会将精力放在北方?
“哦,那桓公此举何意?”郗超目光从棋盘上移开,望着桓温。
“嘉宾莫非不知?”桓温亲切的称呼郗超小字。
郗超沉眉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答案,“北国遍地胡尘,豫州取之不难,守之不易,是以,桓公欲以此地为饵,一箭双雕?”
无论是汉赵,还是羯赵冉魏,对黄河以南控制力都不强。
但晋室对中原从不上心,一心偏安江左。
这么多年,已经在江东扎下根基,对北国越来越疏远。
“试言之。”桓温抚弄美髯。
“其一,明公顿兵新野,令殷浩坐卧不安,江东士族绝不愿看到明公收复许、洛,必会催促殷浩,心急就会出错,殷浩一去,江东人望皆归明公矣。”郗超放下棋子,在凉亭中摇头晃脑的踱步。
桓温笑而不语。
郗超继续道:“其二,张遇四面受敌,已经引动苻氏出兵中原,黑云军兵出河内,断其归路,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明公不正是运筹帷幄之渔翁?”
桓温一子落在棋盘上,正好封住了郗超的大龙,“嘉宾才思敏捷!”
郗超目光一闪,“属下以为,既然苻氏出兵中原,不如乘虚攻入关中,先取长安,然后驱兵向东,收复洛阳,则大事可定也。”
关中豪强多次请求援兵,迫在眉睫,凉州张氏也派人来请求一同出兵攻打关中。
但桓温却一直不为所动。
“汝方才不是说了,殷浩兵败,江东人望皆归吾一人!”桓温眼中泛光。
比起北国,他更在意江东朝廷。
郗超一阵默然,桓温有几次良机可以收复北国,却一直按兵不动,坐失良机。
“南北分野已成定局,数十年来,汉赵、羯赵、冉魏相继败亡,人心丧乱,野兽横行,非汉高、萧何复生,不能安定北地,我区区荆襄一隅,可破军杀将,却不能扫尽天下胡尘,唯有合江东之力,然后北伐,席卷天下,方可成大事也!”
桓温很少在人前袒露过心迹,郗超却是个例外。
两人一见如故,桓温特意将汉高祖和萧何列出来,心意不言而喻。
当然,这也是一次试探。
桓温麾下将领,大多与江东有联系,连他的几个弟弟都跟江东千丝万缕,所以桓温不得不启用蜀中人物。
但这些人才干平平,最多郡守县令之才,无法参赞军机,也不能跟郗超相提并论。
更可况郗超背后还有整个郗家。
在江东影响极大,是桓温拉拢的对象。
王谢荀殷与司马氏抱成一团,共同抵抗桓温,桓温占据上游,与江东面和心不和,也一直在暗中争取江东士族的支持。
“能定天下者,唯明公耳,超愿追随明公,效犬马之劳。”郗超当然能听懂桓温言外之意。
的确,一个荆襄不足以横扫北方,只有整合江东,方可与胡人一战。
“大善!殷浩虚有其名,不日即将大败,汝可拭目以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