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那?轮圆月已经逐渐淡了,淡了,像是一块落到水池里的圆冰,马上?就?要融化殆尽。
而东方一侧,却已经模糊的显露出太阳的影子。
卢元显在?他身后打了半宿蚊子,唯一的乐子就?是悄悄把蚊子往他那?边撵,此时颇觉百无聊赖。
这会儿见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不由得问?了出来:“倘若南派的人?没把那?半部《圣人?书》送来,那?越国公夫人?……”
京一语淡淡道:“那?就?只?好叫越国公夫人?去死了。”
卢元显稍显踯躅:“只?是,越国公夫人?的身份牵扯甚多……”
京一语漠然道:“活的废物跟死的废物差别不大。”
卢元显含笑称是,一错眼的功夫瞥见门外来人?,神色大变,满面骇然,瞠目结舌道:“越,越国公夫人?!”
京一语心下震动,顺势看了过去,却不见人?:“人?在?哪里?”
下一瞬,几乎具现化的杀机惊得满园蝴蝶振翅,无数只?织梦娘乘风而起,汇聚成一片绚烂的幽蓝色海洋!
不只?是心脏,京一语稍显单薄的身体?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一柄长剑自后向前,霸道冷厉的贯穿了他的心口。
京一语嘴唇微张,低头去看,却见鲜红的血液蜿蜒在?剑身的纹路上?,缓缓连绵成一座血色远山。
卢元显的声?音在?他背后,由远及近,由男子的粗犷逐渐转为女子的清朗。
身后的人?仍旧穿着卢元显的衣袍,然而那?张脸,已经变成了一个有着猫一样微圆眼眸的、明丽又不乏英气的年轻女郎。
乔翎单手扶住栏杆,下颌前倾,顺势担在?他肩头上?,轻声?道:“越国公夫人?在?这里,越国公夫人?在?你身边待了一整晚,公子难道没有发现吗?”
她说:“看起来,公子你也不过如?此嘛。”
京一语感知着肩头处传来的重量,嘴唇张合几下,神情变了又变,终于无声?的笑了起来。
鲜血沿着他的唇边,源源不断的流了出来。
乔翎脸上?带一点笑。
说真的,这笑容叫她此时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残忍。
因为下一瞬,她从容后退,一手抬手扶住京一语肩头,另一只?手握住断山剑的剑柄,将其顺势拔出。
地上?随之留下了一道血箭。
京一语再坐不住,跌落在?地。
“我给?了你整整一晚上?的时间,无数个机会,可惜你没有抓住啊,公子。”
乔翎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开?始擦拭自己的佩剑,一边擦,一边抽空觑着地上?的京一语,淡淡道:“不过这都是小?事,毕竟活的废物跟死的废物差别不大,你说是吧?”
……
千秋宫。
太后恍惚之间,回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来。
那?时候先帝尚在?,武安大长公主还不是大长公主,而是长公主。
她入宫来求见自己的长嫂、彼时的天后,恳请她能够短暂的抚养一下自己的小?女儿。
天后微觉诧异:“你该知道,我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顾看一个孩子……”
倒不是亲近不亲近的关系,而是天后素日里朝政繁多,别说是夫妹的孩子,就?连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没有过多的心神去看顾。
武安长公主说:“我知道,只?是做做样子,叫神都的人?都知道她在?宫里就?够了。”
天后明白过来,难免唏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武安长公主神色无奈,叹一口气,同嫂嫂道:“她大姐姐是长女,可以承袭爵位。哥哥承继了梁氏的天赋,身负道根。这也就?罢了,还有个孪生的姐姐作伴呢,可跟她同胞所出的孪生姐姐也同样身负道根,且天赋竟比兄长还要出众,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天后会意的道:“二郎同三娘,都要往中朝去承教了吧?”
“是啊,”武安长公主脸上?浮现出一抹惘然:“琦云在?弘文馆念书,那?两个孩子一起走了,家?里边只?留下琦华一个人?,你也知道,她年纪虽然小?,但骨子里是很要强的……要是跟我哭闹也就?算了,偏还高高兴兴的送了哥哥和姐姐出门。”
作为母亲,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同父同母的孩子,本也无意去分什么三六九等,可是……”
天后理解小?姑的苦闷和怜女之情,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遂点头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