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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秘密（第1页）

上午的谈话把问题向组织交待清楚了。在午餐桌上，郝书记又抱着“君子成人之美”的态度，极力为叶天问美言，这场绯闻风波总算是有惊无险，平安着陆。

这些天来，叶天问受到痛苦和绯闻风波的折磨，四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样子，神经由高度紧张转为极度衰弱。席散送走领导之后，叶天问见离下午开会的时间尚早，回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想小憩一下，无奈又无端地把会议与上午的谈话联系起来，以为下午的会议也有可能是关于自己绯闻的调查，叶天问突地站立起来，在室内走来走去，嘴里自言自语：“这可怎么办为好，这可怎么办为好？”

叶天问在办公桌前坐下，想翻阅报纸打发时间，无奈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又打开电脑，浏览大型门户网站的新闻首页，一行醒目的黑字跃入眼帘：“西原近万拆迁安置户到市政府集体上访。”他好奇地点击标题，想打开内容观看。页面打开的时候，内容却跳到了一条普通的消息上，大体是说，某地高速公路发生重大交通事故，十余辆汽车连续追尾，目前已造成十余人伤亡。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叶天问一愣，恍然明白这是网站常玩的把戏。当一条敏感新闻贴上来，收到管理部门的通知，马上删贴会被网友拍砖头，便采取偷梁换柱的办法，把内容转而链接到其它不相干的内容上。这是仅就一条新闻而言，如果是网站的新闻涉及重大政治问题、违背了法律，那必然遭到封网等严厉处罚了。就一般情况而言，网站必然在取悦读者、又不惹火网管机关为原则，相当于在钢丝绳上跳舞。

他和白雅琪的绯闻在网上一度那么火爆，与发贴的网站不属于管辖范围之内，事先也没有敏感性，没有向市内的网站打招呼有一定的关系，如果事先做好处置预案，网络跟贴也应在可控制范围之内，不至于造成今天的被动局面。

想到白雅琪，叶天问突然一个灵醒。记得在对白雅芝进行树葬的时候，白雅琪十分认同这种简洁的丧葬方式，说是有一天如果自己离开人世，希望也与姐姐相伴随行，融入自然。

白雅琪的话犹言在耳，叶天问几乎违背了她的意愿，懊悔地猛拍了一下脑袋，拿起手机给刘根根发了一条短讯，说：“根根，告诉杨老板，墓地不要了。代我谢谢他。”

叶天问马上拨打郑达非的电话，对方接了电话之后，他即问：“郑大哥，你们到哪里了？”

“我们已经坐车返回，估计五点左右到卫津。”

“你们离开的时候，西原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怎么啦？”

“我刚才看到一条新闻，说上万群众到西原市政府门前静坐，不过没有具体内容。”

“我们听到一些风声，都是关于房地产方面的，说是政府遭开发商欺骗了，安置群众的措施没有兑现，群众意见很大。”

“哦，哦，”叶天问轻轻点了一下头，说：“原来是这样，不只是西原，这些年我们房地产开发方面，对群众的欠账很多呢。”

郑达非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说：“我和班子的几个成员商量了一下，雅琪是我们电视台的首席主播，是卫津的名人，虽然去的不明不白，但我们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大家的意思还是要给她隆重地办一办丧事，在电视台设一个灵堂，给同事和喜爱她的观众一个祭奠的机会，你看？”

“行，行，不违反丧葬规则就行。”叶天问想了一想，把白雅琪的意愿向郑达非说了之后，说：“雅琪是这么个想法，郑大哥你看怎么办？”

“死者为大，我们当然尊重她生前的意愿，更何况她从小与姐姐相依为命，把两姐妹的骨灰撤在一起，她们在走向天堂的路上也多个伴。”

郑达非的话说得叶天问又是一番嘘吁，泪水从眼眶里浸漫出来，忙不迭地点头道：“行，由郑大哥作主，雅琪在地下也安心的。”

雅琪的后事总算找到了妥善的解决方案，叶天问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见差不多到了三点钟，提着包急着朝常委会议室赶去。

参加会议的人员提前到会，已在会议室里坐得整整齐齐，气氛肃然。叶天问走向写着自己名字的座牌时，扫了会场一眼。参加会议的领导除了郝书记，还有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和分管政法的副市长刘仕龙，其余的就是纪检监察和司法系统的负责同志。叶天问见情势不妙，又是骤然一惊，虚弱的身体摇晃了几下，他拼命咬住牙关，没让自己的腿软下来。

贺述也在坐，两人的目光对了一下，贺述眼里流露出歉疚的意思，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往他处。走到座牌前，郝书记在对面微笑着朝叶天问点点头，温和地道：“天问，坐。”然后把如炬的目光环视一眼会场，冷静地说：“时间到了，我们开会。”

“大家可能已经从网上看到了新闻，西原发生了重大群体性上访事件，上万群众到市政府静坐，造成政府机关几乎瘫痪，后来，我再打开这条新闻时，发现里面的内容被撤换了，链接到其它内容上面。”

大家都清楚网站惯常用的手段，轻声哂笑了一下。

“造成了上万群众流离失所、不得不上访的幕后推手，就是邓南达和他的南凤集团。”郝书记举了举摆放在面前的材料，说：“据初步调查的材料显示，南凤集团下面又成立了一个凤凰文化公司，目的就是奔我们卫津来的，就是想从我们卫津套钱，投资搞那个凤凰山炎帝文化园，幸好我们对这一个项目保持清醒的头脑，当然，后来我们经不住各方忽悠，几乎陷了进去，又是意外事故阻止了工程进展，总之，我们与凤凰文化公司的合作，好像一切都是在某种意志和力量的掌控之中，不让我们与他们合作。”

“今天开这个会的目的，就是根据上级要求，通报邓南达和南凤集团的重大诈骗案，成立清理领导小组，搞好社会稳定工作，把南凤集团所造成的损失和影响减少到最低程度，同时，一切与南凤集团及其下属凤凰文化公司的合作，都要交待清楚，调查清楚，向上级专案组全面报告。宣传部要做好舆情信息和新闻舆论引导工作，有关南凤集团和凤凰文化公司的新闻宣传、广告要进行全面清理整顿。下面我们请刘仕龙同志宣读上级专案组情况通报。”

会议进行到此，叶天问见事件与自己无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拿起面前的材料开始翻阅起来，

上面第一份材料是情况通报，首页标示：“绝密，会后收回。”叶天问匆匆浏览了一遍，发现情况通报前面所采用的数据，与上一次常委专题会议研究凤凰文化公司问题的相关数据基本一致，叶天问心想，难道是专案组早就发现了邓南达和南凤集团的问题，通过秘密管道提供数据，阻止卫津市与凤凰文化公司的合作？

叶天问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专案组提供的数据，应当还附有参考性的意见，就不会让常委会花那么大的精力研究，得出一个不确定性的结论了。关于秘密举报材料的数据，与专案组的初步调查得到的数据基本一致，只能说明二者都掌握了南凤集团的客观事实和幕后真相。

专案组的初步调查材料显示，南凤集团的注册资产几乎为零，却提出了高达数亿元的假数据，正是依靠这一组原始的假数据，南凤集团在有关人员的帮助下，大玩蟒蛇吞象的把戏，先后收购了包括一座固定资产达数十亿元的国有水电站，收购了一家上市公司，在内蒙、重庆、四川等地大肆进行房地产开发，并在西原投资拆建新城区，规划投资达八十亿元，由于原始注册资本很少，整个公司大厦是建立在虚拟的沙丘之上，在国家贷款政策趋紧时，邓南达的资本运作出现了问题，资金链出现断裂。尽管邓南达拆东墙补西墙，试图度过难关，包括注册凤凰文化公司。凤凰文化公司的经营方向虽然明确为经营卫津的民族文化，实际上仍然是运作投资建设炎帝文化园，目的就是通过套取银行资金来挽救南凤集团遭遇的危局。最后，邓南达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他精心建立的巨型大厦轰然倒塌。

在情况通报的后面，附有邓南达的简历，介绍邓南达是河南某地农民，原来是一个木匠，后来进城从事房屋装修，不知怎么就跑到香港，注册了一家小公司，以港商的身份杀回大陆，受到各地政府官员的追捧，由此生意便做得风生水起。叶天问扑哧一下，几乎笑出声来，在心里狠狠地骂道：“他妈的，一个木匠忽悠了大半个中国。”

情况通报后面是两分标示机密的调查报告，一份是公安局经侦队关于凤凰文化公司在卫津的活动调查报告；一份是公安局刑侦支队关于陈洪涛案件的调查报告。

后一份调查报告的结论显示，无论是推土机失控事件，还是陈洪涛遭遇车祸事件，都是邓南达和他的凤凰文化公司精心策划的阴谋。叶天问为了了解事情真相，认真地阅读报告。越读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原来，调查报告显示，在电视台派出记者采访邓南达和南凤公司之前，公安局已经部分掌握了邓南达的犯罪事实。

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叶天问愤愤地想，抬起头把目光投向贺述。贺述正注意观察着他，碰见叶天问严厉的目光，顿时像小老鼠一般逃开了。

雅琪是为了别人的错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个念头让叶天问内心无比痛楚，一团热火从肚皮处烧了起来，朝身体四周蔓延开去。叶天问把双手紧紧搂住肚子，失声地叫道：“雅琪！”

一团火忽地冲向头顶，叶天问一晕，失去控制的身体朝后仰去，连同椅子一起扑通摔倒在地毯上。

会场上顿时被搅乱，无数的人朝他涌了过来。叶天问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叫唤他。郝书记说：“快，郑秘书，快把叶部长送医院。”

一行热泪从眼里涌出来，浸湿了叶天问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