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五年正月初一。
王伦与许贯忠在齐州济南府临邑县北、黄河故道南岸的一处高台上,誓师北伐。
“宋之君臣无道,丧师辱国至此,岂曰中原无人乎?今我征东大将军府、梁山军誓师北伐,光复燕云,追思汉唐,诸军踊跃向前,有功必赏,出发!”
王伦的誓词很简单,只要“北伐”二字提出就足够了,大宋朝廷无能,但百姓的热血犹未冷!
梁山军北伐了!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河北两路,当林冲为先锋,领兵率先突入与齐州济南府相邻的河北东路德州时,驻守在这里的万余州兵,第一时间选择向北面的河间府退去。
大宋朝廷始终防备着梁山,故而河北东路、京东西路、淮南东路与梁山地盘相邻的州县,一直驻屯着十余万大军。
也因此,童贯两次惨败,给自己找的借口之一,就是国朝精锐都用来防备梁山贼寇了,总之一句话,不是我不行,而是朝廷给的兵马不行。
文官们迅速地将这个借口扩大化,纷纷表示正是如此。
然而事实上,大宋朝两次北伐,都是抽调精锐的西军,以及精锐的河北边军出战,无奈统帅废物,却白白葬送了大宋朝最后敢战的官兵。
为此梁山与东京城打了半年多的口水仗,当初大宋朝北伐时,似萧嘉穗等人,可是建议梁山趁机对外扩张的,但王伦还是选择给朝廷一个机会,始终保持了克制。
然后河北围困梁山的官兵,就用事实再一次打了朝廷的脸。
德州不敢抵抗,恩州主动投降,大名府与冀州之间的驻军纷纷后撤,于是梁山大军还未至,张迪就在洺州举事,连带着磁、邢二州跟着响应。
梁山北伐半个月,河北东西两路的五个州就被梁山占据连成一片。
大吃一惊的赵官家很是委屈,派出使者谴责,表示你梁山北伐便北伐,凭白占据我大宋州县是个什么情况?
王伦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挥师北上,向冀州进发。蔡攸紧急从赵州赶来,强迫深、赵、冀三州兵马,在南宫县拦截。
王伦很清楚自己的军事指挥才能,若要他指挥不超过一万的骑兵,迂回、侧翼进攻,他倒是很有些心得,但大规模的正面军团作战,实在不是他的长处。
于是许贯忠接过指挥,就在南宫县东南摆开了阵势,要真刀实枪地对朝廷官兵打一场。
王伦与许贯忠很清楚,这一仗必须展示梁山军的真正实力,用一场硬仗,向河北军民表示梁山军与朝廷官兵的不同。
许贯忠也是个狠人,他将十二个营的任务分配调度明白,便严肃地说:“此次作战,全军压上,不留预备队,若有停足不前者,斩!我与大将军各自领兵,冲杀在前!”
王伦也分配到了任务,带领亲卫营以及骑兵第九营秦明部,负责第二轮的冲锋。
还是那句话,朝廷在河北的禁军虽然多,但敢战、能战的军队就那么多,蔡攸调动的三州兵马,已经算是河北军敢战的了。
这是初春的一个早晨,蔡攸裹着厚披风,戴着厚帽子,嘴里哈着白气,望着对面如烈火一般的梁山大军,心里顿时没了底气。
如何拍赵官家的马屁、说好话,是他的强项,领兵作战,这还是头一回!但大宋制度,文官领兵,他也只能赶鸭子上架。
蔡攸在心里已经将王伦骂了无数遍,你什么时候出兵不好,就不能等过了元宵节么?害得他在赵州连节日都没法过!
看着手下将官匆忙地布设军阵,蔡攸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上,又显现出几分怨气。自己所领的三州兵马,看上去就乱糟糟的。
反倒是对面的梁山大军,摆列整齐,鸦雀无声,就仿佛从东面升起的一团红云,又像是烈火,看上去就气势逼人!
“擂鼓,进军!”
既然朝廷官兵半天都摆不出个像样的阵型来,梁山这边自然要抓住机会,于是命令一下,右翼的骑兵就先动了起来。
林冲举着铁枪,在阵前大吼:“随我杀去!”这一次北伐先锋的位置,可是他与众将“争吵”了许久才抢来的,谁都想要这一份荣耀。
数千匹战马践踏路面的声音,以及梁山进军大鼓的敲击声,让蔡攸突然觉得后背生起了凉意,他忍不住用袖子擦拭了额头。
中军大营正面突击的,是梁山步兵第六营鲍旭部,也是梁山各步兵营演练改良后的“鸳鸯阵”时间最久、最熟练的一营。
许多人往往被鲍旭糙汉的外表所迷惑,但他能够在枯树山聚众数百近千人,屡次被官兵攻打而不败,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蔡攸所领三州兵马,几乎都是步兵,前次刘延庆兵败,河北官员哀叹“自熙丰以来所畜军实尽失”,却也不是一句空话,童贯又陆续将河北诸州骑兵北调,勉强凑了数千骑,却害得州兵全部沦为了步兵。
梁山面对朝廷官兵一向都是有心理优势的,就如同辽国面对大宋官兵时的心态一样。
事实再次证明,如果一支狮群的领袖是一只绵羊,那么所有的狮子也会变得像绵羊一样。
林冲在右翼一马当先,在抵近朝廷官兵弓弩射程范围左右时,他便吹响了刺耳的口哨,接着口哨声不断,梁山骑兵便四散开来,形成了散兵一样的阵型。
于是朝廷官兵仓促之间的第一轮箭雨,多数落空,林冲一直冲到官兵阵前二十余步,他已经能够看清楚对面那些满脸惊恐的官兵手足无措的样子。
“杀!”林冲大吼一声,他是个性格与长相极度不相符的人,看到对面领头的将领豹头环眼、怒目圆睁,顿时有一个朝廷官兵吓得连长枪都抓不稳,浑身开始发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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