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可!”
常岳大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时下赵王还未息怒,您若是就这么去见了他们,传到宫里去,怕是会伤了两国邦交。”
这话让燕丹止住步子,燕国弱小,此番君父送他来赵,便是为以示友好。若因他惹得赵王猜忌,让两国之间有了嫌隙,那他在赵为质的意义何在。
他面露难色,纠结良久,问:“他们而今过的如何?”
“不太好,我在院外偷偷观察了一炷香时间,他们生存困难,只能去城郊捕鱼吃。”
常岳本不想把真相告诉太子,可隐瞒不是堂堂男儿之举。
虽然猜得到母子俩可能会有不好的境遇,可此刻听常岳亲口说出来,燕丹心里越发自责,觉得愧对当初秦公子异人对他的帮助。
同为异国质子,对方当初就能坦然对他好,他却不能回之于他的妻儿。
平直的肩膀颓然垂下,燕丹直视常岳,苦着脸问他:“我此番若是不敢去见嬴政,是不是会显得很懦弱?”
“太子不懦弱,您这是为燕国着想。”
常岳这话不是为了安慰燕丹,作为燕国人,他就是这么想的。国家利益面前,一切都会显得微不足道。
燕丹垂眸盯着脚上布履,长长叹息一声。
“你每隔几日便买些吃食给嬴政母子送去,切记别被巡城军发现。”
“诺!”
常岳辑礼应下,匆匆去了东市买吃食。
傍晚时分,嬴政听到院外动静,好奇去看,却见是跟在燕丹身边的那个侍卫常岳。
常岳屈膝蹲下,五大三粗的他不会哄孩子,只能生硬解释:“太子不方便来看你,让我来给你们送吃食。”
经历那么多,嬴政明白燕丹为何不方便过来,他接下常岳递来的一包吃食,真诚道谢后转身回了院子。
次日天刚微亮,嬴政早早起来,洗脸漱口,甚至让母亲帮自己重新束发,为的便是等待琉璃的到来。
用过朝食后,他抱着木剑乖巧坐在堂前阼阶上,双掌托腮,静静凝望虚掩的院门。每每外面有声响,他就直起身子张望,而后又失望坐下继续等待。
日头高升,光线洒在他脸上,晕染了一层淡金色光辉。
不知过去多久,他腿都坐麻木了,琉璃与樊尔才出现,他因失望而撅起的嘴巴瞬间收起,丹凤眼弯成月牙。
急急起身跑到琉璃面前,仰头质问她:“你为何才来?”
琉璃递给他一块蔗糖,“抱歉,有事耽搁了。”她没好意思承认是睡过头。
嬴政把蔗糖放到嘴边舔了舔,久违的味道让他有些伤感,自从父亲离开,他已许久不曾吃过蔗糖。
凝视那块糖片刻,他郑重放进口中,满溢口腔的香甜驱散了心里那些伤感。
见他喜欢,琉璃把袋中仅剩的两块也递给他。
在石槽边清洗衣物的简兮见状,声音含笑感慨:“你真是比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惯着他。”
琉璃但笑不语,浮碧宫内除却樊尔,没有与她差不多大的鲛人,她几乎没见过比自己年幼的鲛童。面对境遇惨淡的嬴政,她总会下意识想要宠着他些。
吃完三块蔗糖,嬴政提着木剑走到琉璃跟前,眼巴巴瞅着她,那眼神似是在催促。
琉璃正在与樊尔勘察院落,低声商议该如何修缮这院舍。察觉到有只手拉住自己袖袍,她低头看向尚及自己臂弯的嬴政。
嬴政举起那把木剑,“你何时开始教习我剑术?”
“稍等……”
琉璃又嘱咐樊尔几句,牵起嬴政走向东墙之下,凝神仔细回想当初三长老是如何教导自己的。
她四十五岁开始跟着三长老修习剑术,那时年幼,年月又太过久远,都有些记不清初学剑术时的细节了。
嬴政默默瞅着她,半晌问:“你可是后悔了?”
“不是不是……”
琉璃活动着手臂,绕到嬴政身后调整他的站姿,而后用脚驱使他双脚向两边分开。双手分别握住嬴政左右手腕,教给他几个简单的刺、击以及防身动作,颇为有模有样。
樊尔余光无意中瞥见,不由侧头去看,禁不住无声失笑。那样的画面让他有种大孩子在教小孩子的错觉,虽然琉璃教地姿势是非常正确的。
三长老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而琉璃外表看起来最多只有人族十四五岁的模样,她皮肤白皙通透,长相虽有清冷加持,但五官还是稚嫩了些,实在不像一个剑术高超的剑客,更没有为人师表的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