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鸿庭这个人,老奸巨猾,而且惯会没理辩三分,若不让他亲眼看见东西从土里挖出来,他都会找各种理由抵赖。”
“可不!”小夏点头,“没准还会说是我们自己埋进去的。”
慕潇暗自一窘,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于是,一方慢慢歇、一方就慢慢等,两边都各怀心思,看谁先沉不住气。
季鸿庭其实心里再清楚不过,林贵秋确实偷了正妻的遗物,只是他也不知道她把东西藏到了哪。
开始……他还以为杀掉车夫灭口就万无一失了,但不想却被季子封劫走,一直让他心里惴惴不安。可刚才几次找不到路时,他还在暗自庆幸,老车夫不愧跟他一场,没有出卖林姨娘,可谁能料到,竟被这突然杀出来的张氏用三片树叶破解了,他都不知该骂她多管闲事,还是佩服她真的本领通天。
现在他已不知该如何替林贵秋开脱,而那小丫头正在用凌厉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以洞察他的想法,如今只恨永源高僧不在,不然就可暂时控制她心智,让她自己滚下悬崖了。
而林贵秋的魂好容易才收回来,他不能允许再出现任何闪失。
两相对峙间,小夏确实在不动声色打量季鸿庭,再透过黑烛的火焰去看,发现他已经身淡、魄亦淡,只剩一缕轻魂在苟延残喘,这就是人命不久矣的体现。
无论用什么方式……夺舍、迁适,都无法再延长寿命,可那背后的和尚不知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他深信不疑自己会长生不老,还不惜残忍杀害一条又一条无辜的性命。
就是这样罪孽深重的做法,老天都不会让他目地达成,而只要稍一琢磨就会明白,和尚不过是在利用他……借他的权势、借他的手、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再掠夺来胜利果实、以他为跳板攀上皇上,季鸿庭就完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哎!当局者迷,而人一旦被欲望缠身,是很难从中醒悟的。
举着蜡烛,她缓缓朝季鸿庭的方向走去。
“小夏,你干什么?”季子封对她的举动颇为惊讶,一抬手将人拉住。
“放心,我只是想把人带过来,不能由着他再拖延,若磨蹭到天黑,这里太凶险了。”确切的说,对正常人不危险,但对她很危险,因为各种厉鬼会让她无法脱身。
季子封想想……“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想单独会会他!”
看她坚定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放了手,但却示意慕潇,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直接拔刀杀了对方。
走到季鸿庭面前,他和他身边的一众仆从都无比诧异,不明白她怎会突然过来,小夏忽略掉他们各异的神色,开门见山道,”郡公,趁这个空档,妾身想还您样东西。”
“什么?”季鸿庭表情不耐。
“这个……”她出其不意从包里拿出那块雷惊木,拎着吊坠,在他面前晃了晃。
而见到这块木,季鸿庭倒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伸手要抢,可却在要够到的刹那又被小夏收了回去,并笑盈盈道,“您知道吗?其实妾身可以从这块木上看见很多东西,比如那些无辜的女孩儿是怎么死的,而您之所以没急于寻回佩戴了这么久的东西,是因为也明白它灵性极强,又吸收了太多怨气,若再佩戴便会反噬自身,对吗?”
季鸿庭脸色徒变,竟“腾”一下站起来,疾言厉色嘶吼,“你看见个屁,什么无辜女孩儿?什么反噬自身?少在这装神弄鬼,本郡公可不吃你这套,赶紧把木还来!”
“呵……不吃我这套?”小夏不但没把木还回去,反而紧紧攥在手里,并将黑烛对准他的脸,“郡公,你不该执迷不悟的,后天就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你又命犯五鬼,就算躲得过这一劫,也活不过三个月,而那和尚不过再利用你,等他像蛊惑你一样蛊惑住皇上,就可以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从而达到真正的长生不老。”
她的话彻底激怒了季鸿庭,让他灰败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前胸不断剧烈起起伏着,表情狰狞,一只如干尸似的手也颤颤巍巍指向她,“你、你简直一派胡言,信不信本郡公现在就命人杀了你,让这荒山成为你的葬身之处!”
他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还清清楚楚知晓他命犯五鬼,满腔瞬间盈满被人拆穿心思的羞耻感,可他精心布置了很多年的一切,绝不允许她三言两语就离间掉!
小夏并没有因为他的恼羞成怒就退怯,反继续说下去,“郡公乍听之下会质疑也情有可原,但请细品品……那和尚是否越发频繁催促你要见皇上?还借牡丹的魂去惊吓皇上,好让事情能尽快推动下去,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知道你已经命不久矣,并且根本不会帮助你,郡公……帮人改命是要折阳寿的,弄不好还会遭天谴,他怎可能因为你折损自己?而且你没发现吗?所有害人的事都是他指使你去做的,自己从未真正插手做过什么!”
季鸿庭脸已经煞白,急火攻心之下,又虚弱往后退了一步,幸亏被旁边的薛千及时扶了一把。
“郡公,您不要紧吧?”他问候一声。
季鸿庭抬手制止,接着倔强的推开他,重新恢复好表情拧眉看向小夏,“本郡公不知你在说什么,也压根不知道什么和尚,你莫听信一些想要绊倒我之人散播的谣言,即便想引荐给皇上什么人,也是作为臣子,看他被灵异之事困扰,急于替他分忧解难罢了!”
真是嘴硬啊!小夏咬紧后槽牙,接着主动把手里的木递了过去,“好!妾身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信不信全凭郡公自己,但最后再奉劝一句,没有人可以改你的命,除非你能让时光倒流,回到肚子里挑个时间从生。”
季鸿庭眼神如刀,死死盯着她,然后一把夺过雷惊木,扔给了旁边的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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