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便引来身边几名同袍的嘲弄打趣,当真是架梯上天,痴心妄想,你还不如顺着纸鸢的牵线爬上去更省事!
这几位戍卒,正是在屠戮世家豪门那个凄冷清晨里心有不忍暗自感叹的几人,此时并未见那沉稳老卒的身影。
此刻被那年轻小卒直愣愣俯视着的丫鬟萼儿正在犯愁。
萼儿苦着粉嫩的小脸对公孙菡说道:“若是被高家……郎哥儿瞧见了,岂不又是一场误会?”
“他怎想是他的事!我怎做是我的事!”公孙菡下颌一扬,翘挺的鼻尖映着柔和的日光,彰显着矜持与骄傲。
见小娘子的脾气又上来了,萼儿婉转一声叹息,“哎!不知是谁,事后却懊悔,倚窗垂泪……”
“萼儿!别瞎说,你究竟是哪边的?”公孙菡嘟着嘴生闷气。
萼儿捂嘴吃吃地笑,身旁的苹儿手里捧了一块点心,边吃边撇嘴道:“何必呢?彼此欢喜,却纠结得要紧!”说着突然抬头望着远处道:“喏,黑王子又来了!”
简位居有些无精打采地领着几名随从,各自骑在马上缓行而来,一名随从手中还拎着那一黑一白两只天鹅。今日听从那小娘子之言去将天鹅放生,也意味着从今往后,再没有机会去厮缠这位令自己魂不守舍的少女。
因此今日的夫余王子便一反常态,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原先在夫余国求偶,可从未如此碰得鼻青脸肿。说起这个,不由想起那日在衙署门前,被那汉家少年饱以老拳留下的几处印记,直至此时可还隐隐作痛,脸上的紫黑眼圈尚留着一丝若隐若现。
抱着与对方决生死之心,盘算着借此除去情敌,却被对手三拳两脚便分了高下,据说还是手下留情的结果。
这无疑对身份贵为夫余王子的简位居而言,信心与颜面都遭受了双重打击。简位居郁郁之际,今日却在街面上偶遇太守的次子公孙恭,说是前去放纸鸢耍一耍散心。
公孙恭平日并不出衙署,只在后院里玩猫逗狗,遛鸟投壶。今日阿父阿母皆不在,便闹腾的离谱了些,被兄长数落了一通后二人发生些口角。
“你虽长我几岁,可别忘了我却是嫡子!”同父异母的兄弟二人之间本就不甚亲密,随年岁增长更是各有各的脾性,兄友弟恭也只是场面上的姿态而已。
公孙恭恼怒之下,口不择言揶揄了兄长一句,不顾公孙康神情尴尬地立在一边,便堵着一口气出来消遣。见身后跟随了两三名家仆,生性冷僻的公孙恭满脸厌恶地将其喝退。
独自无所事事在街面上闲逛时,恰巧遇见了夫余王子简位居。这王子看中了自家胞妹有事没事就登门造访,三番五次后见过几面,彼此倒是颇为熟悉。公孙恭见到天鹅来了兴致,便随口声称前去湖畔放纸鸢耍个痛快。
简位居索性邀来一道同行,有这位太守府的公子相陪,料他那脾性不好侍弄的小妹总该留几分颜面吧……
如今见到不远处亭亭玉立的那个倩影,还是那么婉约动人,依旧是勾走了自己的魂魄,此时此刻却少了几分冲动,多了几分沮丧。心中止不住地暗骂,俺们夫余国怎么就没有如此娇媚的女子呢?!
公孙菡今日许是顾忌些什么,换了一身火红色多褶宽裾襦裙,上紧下松轻灵飘逸,同时避开了与黑王子银白锦袍相互重合的颜色。
说起这一点,还得要感谢那位少府掾史吕方,此人通过公孙康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夫余人但凡出入重要场合或者出外会晤,为显郑重其事,必穿全族皆崇尚的白色衣袍。
为免黑王子继续聒噪,也免得某个呆头鹅万一碰见了,真得再生误会。公孙菡虽然嘴硬,还是选了白色之外的颜色。
见到黑王子一行恹恹行来,公孙菡此刻显得有些不耐,目光流转中又在那几名随从身后,见到自己的胞兄公孙恭也骑着一匹马跟着,身子正歪七扭八在马背上扭动,好像不住挪动的臀下有钉子也似,显然并不能驾驭随心。
他怎么会一同跟来了?这又是闹什么花样?还嫌不够乱的吗?公孙菡不免心烦意乱,气鼓鼓地扭头向另一个方向望去。
只见官道上正有几名耕夫赶着辆满载的大车向望平而来,后面还跟着几骑猎户打扮的汉子,被走得慢的大车挡住了去路,正骂骂咧咧地策马从一旁的草地上绕过去。
几名猎户再转回官道上时,恰恰绕过了公孙菡三人,将那一侧的几名侍卫隔在了外围。
公孙菡突地怔住,整个身躯为之一僵,伴随着浑身的寒栗——眼前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幕,竟然莫名的似曾相识,令她蓦然生出浓重的不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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