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有许多事都是始料未及的。
比如,我想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却偏偏被八矛师父取名叫做“姬旦丙”,由此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盘好菜。恨我之人,常来一盘,分而食之。
又比如,我想平凡地渡过一生,在喧闹而又安定的临安府,买一个宅子,娶一个女子,生一个孩子,却阴差阳错,成了所谓的武林盟主,无头苍蝇一般地奔波在平息纷乱与维系江湖的道路上。
还比如,一直在小月面前咬着牙苦苦支撑的房大全,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查到了趣笔阁的下落,眼看着就要提刀恶战,为龙虎帮的声明与威严拼尽全力,然而,却在运转功力的一瞬间,崩裂了全身所有的伤口。
龙神刀在流血。殷红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刀刃缓缓流下,一滴滴地滴落在褐色的泥土地上,将房大全脚下的大片土地染成一片暗红。
但这血却不是敌人的。
每一滴血都来自房大全全身崩裂的伤口上。
房大全蓦然回头,苍白的脸色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仿佛是在他生命的尽头向我们叙述着他辉煌的一生。
他苍白的嘴唇微动,似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我们说了一声,谢谢。
他看着小月,炙热的双眼中充满了如同看着这个世间一般的留恋与不舍。
他轰然倒下,手里却还是死死地攥着那柄流淌着金色血液的龙神刀。
“我靠!”李小谦叫道,“哥们儿,你好歹再撑一会儿啊!还这么多人呢!”他抬头看着手提黝黑铁棍的往生堂或者是趣笔阁的人,悄然向后退了两步。
我扶起房大全时,他依旧瞪着双眼,看着夕阳无限,带着对这美好世间的留恋。
我叹息着,心里一片凄凉。
又一个人,死了。在这个世间,生命,当真如初不值一钱吗?
我伸手为他合上双眼。
他却又睁开了。
“让我再看一会儿吧。”房大全气若游丝地说,“我奔波了五年,浪迹江湖,天下海角只为寻找师父的下落,却从没有一刻像此时一样静静地凝望夕阳。”
别说了!
看着他嘴角沁出的鲜血,我心里在喊着。
“若有一日,见到我周师兄,请你代我将龙神刀还给他,并告诉他……”他眼中的光渐渐淡了下去,“我…后…悔…了……”
房大全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小月的脸上,缓缓地合上了。
2。
“不关我的事啊!”何白旗显得很慌乱,他颤抖地指着房大全的尸体,说,“我没有碰他一根汗毛,你,你们要给我作证。他,他可是自己死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死去。他所想到的,都是如何推卸掉自己的责任。
若不是因为追查他,房大全怎么会死?难道一条人命,就勾不起他一丝的怜悯与愧疚吗?
我忍不住想笑,笑何白旗的冷血。
“你,你,你笑什么?”何白旗更慌乱了。
我拔出九郎剑,夕阳灿灿,金黄色的剑刃,金黄色的宝石。
“你要做什么?”何白旗向后退了两步。
我说:“我要擒住你,把你交给司徒清尘!”
“不!”何白旗叫道,“你休想!”
忽然,他的眼睛不再慌乱,而是变得阴冷,去深谷里的寒霜一般地阴冷。他冷哼一声,说:“我倒忘了……你也未必有这样的本领。”
我一怔,心头接着一颤。
是啊!我哪有生擒何白旗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