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那你找主任吧,由他决定。”
离开的时候,嘴不郎及的:“连家属都成了精神病,疑神疑鬼的。都这份操性,还想治好病吗?只等着进二道沟(安城市火葬场的地名)吧!”
看着她那肥腚扭搭扭搭的,齐岚无奈地摇摇头。
齐岚便到主任室。左向伟正坐在桌前看资料,头也不抬。
“左主任,我是宁宝兰的家属。宁宝兰昨晚感冒了,今天浑身不舒服,尤其头疼得厉害。她想再休息几天,不做电疗了。”
左向伟抬起头来,客气地说:“你坐。”
这真是客气话,其实齐岚就坐在轮椅上,还去哪里坐?齐岚礼貌性地动动身子。
左向伟耐心地问:“你们是不是对电疗有误解?”
“没,没有误解。”
左向伟却不听他解释,而是慢条斯理地解释电疗的作用。齐岚几次想打断他,承认那机器的好处,承认这都是科学,承认他的话完全正确,可左向伟不听他的,只是说下去。
“你是病人的家属,有些科学,你得掌握。你也不要信网络上传的那些不负责任的话。现在,对精神病的治疗,确实有很多的说法,也确实有很多的试验。我就是在进行试验。但是,我却坚信,历史上行之有效的,确实对病人有好处的,就不应该随便废除。比如说厌恶治疗,用电针,还有临时性的捆绑等等。我认为,这些都是可以用的。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可在我这里,我鼓励采取这些措施。国家有法才能顺行;精神病院采取厌恶治疗,让病人在本能上遵法,才能奠定他的心理基础。有人说,病人发作起来,用药就行。药确实行,可以让病人暂时安静下来,但却产生不了惧怕心理,下次发狂时他还会闹。所以,我是坚决主张采用这些传统手段的。”
“是,是的。”
“你回去,再跟病人好好研究一下。无抽搐电疗,我的建议,还是要做。那些感冒啊、难受啊,一定会随着机器的作用而消减的。请你相信一个医生的话。”
“好吧,我回去商议一下。”
齐岚只能退出。呆在门口,他不由嗨了一声。从常规上看,左向伟的解释没有错。而且,他似乎有坚持科学的勇气,不怕谁的非议。可是,你左向伟知道吗?昨晚,病人发生了特殊情况,很可能被药物毒害了。也许,接着做电疗,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吧?
齐岚分别给欧阳凡和柳林打了电话,两人都说一会儿就过来。
欧阳凡说:“医院安排什么项目,能做就做。我相信,他们只要按照科学行事,就无可挑剔。当然,如果科学错了,那是人类的认识问题,与医院无关。”
齐岚的心里这才安定了。
宁宝兰被送进治疗室去了,而欧阳凡与柳林先后到达。两人都化妆成老年人的模样,柳林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他俩进了开放病房。他们注意到,监控器的镜头就在刚入门的天棚底下,而那天棚是塑料材质的,监控器上方还有个四方形的盖子,大约可以爬进一个人去。看看长长的走廊,天棚上依次还有两个盖口。天棚离地面很高,必须得有梯子才能接近盖口。
进了热水房。热水房很普通,也很小,除了热水器之外,还有两个水龙头,水龙头下面是用水泥制成的水槽子。两人看到水槽子上方的塑料天棚上也有个四方形的盖子,这也许是屋里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柳林听了听,外面没有人声。他示意欧阳凡警戒,他便踩着水槽子站上去,用手推天棚的盖子,一推就动,露出一个口来,黑洞洞的。他果断地伸手抓住上面盖口里的东西,是钢梁。她全身一用力,吊住钢梁,用力将身子拉上去。
天棚里边黑乎乎的。柳林蹲在天棚里的钢梁上,先把四方形盖口盖上,接着从背包里拿出手电,打亮了,又拿出数码照相机。这座建筑真是太古老了,钢梁斜着如鬼域,到处是灰。柳林先仔细看看周围。蓦地发现旁边钢梁上有个清楚的手印,是四个指头抓钢梁留下的手印。他便用相机拍照下来,辨认了一下方向,踏着钢梁,往走廊大门的方向走。手电光下,他所走的地方都没有灰,显然已经被人先踩过了。他又找到了一个手印,跟刚才的手印一样,他再次拍照下来。来到走廊大门前那个有四方盖口的地方,他停住,谛听一阵,没有人声。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口,看到了下方的走廊。他稍稍探下头,看到了大铁门,和长长的走廊。仍然没有人。他试着从盖口处伸手,能直接摸到监控镜头。他合上盖口,在盖口周围仔细看,发现了一处钢梁被绳子之类捆绑过,或者不如说是被另一件条形的金属物紧箍过的痕迹。他立刻把这处痕迹拍照下来。
柳林小心地从天棚上下来,朝欧阳凡无声地点点头,两人出了热水房,沿走廊慢慢地走。来到207房间门口,柳林透过门上方的玻璃往里看,只见病人躺在床上,而那个王汉则在另一张床上睡着了。柳林拿出手机,并没拨打,对着手机说起话来。
“对对对,我刚刚来到开放病房。是是是,我要好好看看这里的环境,再把人送来。我初步觉得,这里还可以。”
说话时,207房间终于有了动静,王汉推开门出来,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不高兴地说:“这是病房,你太吵了。”
柳林连忙说:“对不起,我不能再给你打了,人家不乐意了,回去再说吧!”他从耳朵上拿下手机,手机其实照准了王汉的手,连续按动几下快门。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连道歉,与欧阳凡离开。
两人直接去了刑警大队,把情况跟鲁志军说了。随后,对他的照片进行研究。经过比对,开放走廊天棚钢梁上的手印,正是王汉的手印。而录像带上,晚九点四十分,有跳动的痕迹。十点二十分,又有跳动的痕迹。这说明录像被动过手脚。可以断定,王汉在八点钟时就已经爬进天棚里,来到走廊门口的四方盖口处,掀开盖口,用一个播放他顺走廊回屋的视频机,覆盖了监控器,因此监控器上显示出他没有作案时间。他取下视频机,继续趴在天棚里,等待着。九时三十分,那三个老人打完水后,他下到热水房里,给热水器里下了药。随后,他再度爬进天棚里,等齐岚打完水,回到房间后,他再用视频机覆盖了监控器,播放的是他到热水房的镜头。然后,他取下视频机,从天棚里下来,把热水器里的水全部放掉,换上了新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第二天早晨,他抢先齐岚一步,来到热水房,让热水器里的水总是达不到烧开的程度。他让齐岚等等,趁着齐岚到外面的时候,他把齐岚水瓶里的水全部倒掉,很可能还涮了水瓶。这样,他放过的药在各个容器里都找不到,真正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王汉能做出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活儿,一是可能有人教他,也就是说,他只是个马仔。二是他很可能是个惯犯,精于这套勾当。三是不能排除他是具有团伙色彩的。
王汉成了重大的犯罪嫌疑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