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杨宝胜再可怜,他也是杀人凶手,罪无可恕。如果他有强烈反抗的意图,贺瑱是可以选择在那一刻将他击毙的。
那样也算是亲手为文老师报了仇吧?贺瑱抿抿唇,使劲儿摇了摇头,立马将这个黑暗的想法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不论如何,他们骅国都是以人道主义为上的,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突破自己一直所遵循的道德底线。那样的他,也是文老师所不想、不齿的了。
贺瑱闭气凝神,多收敛了几分自己的气息,蹑手蹑脚地踏上了蓝花小船。
小船其实不算小,船尾甚至还有两间屋子,应该一间是船长室,另外一间就改成了父子俩遮风挡雨的卧室。
贺瑱躲在船头,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卧室。只是愈发靠近,他就更加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
他顿时心下一紧,怀疑又有一个人遭遇不测,唯恐就是老王。
他紧抿着唇,将配枪顶在手上,自黑乎乎的舷窗往内望去,可微弱昏黄的灯光中,他只能看见小小的孩童盖着被子躺在屋里,并没有杨宝胜的身影。
他稍有疑惑,却推开了并没有上锁的房门,顿时一股刺鼻的尸臭味席卷而来,充斥着他的鼻腔。
他被恶心得直皱眉头,可环顾四周不仅没有杨宝胜的身影,更没有任何的尸体。
那么就只剩下——
贺瑱咬着后牙,缓步向那个盖着被子、脸色如死灰般青白的孩子而去。
他猛地掀起被子,就见到的是杨昀已经开始腐烂生蛆的尸体。在掀开被子的同时,一部分腐败的皮肤就黏在被子上,被生生撕了下来,露出黄白的肉。
甚至还有两条蛆粘在被子上,随着贺瑱的动作落在了他的脚边,肆无忌惮地蠕动着。
饶是他经历过大风大浪,仍然有些面对不了这样的场面。
这个孩子可能在几天前就已经死了!
杨宝胜再杀多少人,用多少人的鲜血献祭,都无济于事,根本救不回来他了!
只是他不明白,杨昀是死在文老师之前的,杨宝胜为什么还要害死文老师?难不成他还觉得,只要他杀够了人,献祭了足够多的鲜血,杨昀就还能死而复生吗?
他到底有多么的愚不可及?!
贺瑱强压下心底地动荡,深深地合上了双眼,他不忍再看下去,更无法再构想下去。他生怕再继续,又会对杨宝胜产生那无法克制的恶意来。
杨昀的尸体骨瘦如柴,明明像他这般大小的孩子不论身上如何,双颊都应是肉嘟嘟的。
可杨昀的脸却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就如同枯骨一般,似乎在死前除了没有去医院看病、吃药,他恐怕根本连饭都没有再吃上一口。
贺瑱甚至想象不到这个孩子到底是如何死去的,分明代课老师说他当时只是轻微感冒咳嗽,理应去医院开些药、输点液就能好的。
可就是因为杨宝胜的妻子死在了医院里,所以他觉得医院里的所有医生也不能救下他的亲人,更是坑害他全部家产的恶人。
这样,他就觉得他能自己找到办法去救下杨昀。
贺瑱皱着眉头退了两步,不忍再继续看那个可怜的孩子。他观察着周边的环境,就在书桌下看到了些许蛆虫和血液残存的痕迹。
他走出房间,举着枪,缓步来到船舱之中,便看到的除了死鱼烂虾还有一把符合凶器写照的刀。
刀刃有些卷了,上面的鲜血发黑凝固着,似乎隶属于程宏逸、钱英和文老师三个人。
而船舱的深处有未经处理的大片血迹、衣服碎片,甚至还有一个一看就知道属于程宏逸的金戒指,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掉在角落里。
杨宝胜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处理杀人现场,他恐怕也根本不在意需不需要处理杀人现场。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他将这些人视为了治好杨昀病的药引,根本不曾把他们当成和自己一样的存在来对待。
贺瑱已经确定了这里基本就是程宏逸和钱英死亡的第一现场了,他忍着恶寒上了楼,返回了卧室之中。
只是他不曾瞧见,在房间阴影的深处,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将他视作了下一个猎物。
他看着杨昀的尸体,想要给宋知意和陆何说上一声,让他们直接过来现场取证。
可手机刚拿出来,他就借着黑屏的反射瞧见了身后一抹寒光。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随即便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一凉,似乎有什么划破了他的脖颈。
顿时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腥臭的船舱之上,犹如一朵绽放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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