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因为这个,还有……我能讲个故事吗?”
沈佳音点点头。“当然。”
丁小嫚于是讲了她自己的成长经历,跟大多数重男轻女的家庭没多少分别。
从小到大,家里的一切都是先紧着哥哥,只有哥哥不要了,才轮到她捡。
父母对她的教育就是各种否定打压,她就是做得再好,也比不上哥哥的一根头发丝。
“你肯定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吧。”丁小嫚突然问道。
“是。我的父母待我如珠如宝,给我所有他们能给的,也尽最大限度地尊重我的想法,让我选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若非生逢乱世,她的人生一定会幸福而精彩。
“我猜也是,所以你看起来是如此的自信、大方、优雅,光是站在那里,别人就会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我是个女人,都忍不住去看你,更控制不住心生羡慕和嫉妒。”
丁小嫚一口把杯子里的茶干了,沉默了一小会儿,才接着往下说。
“像你们这样在幸福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大概很难理解我们这样的人的想法。很多人都觉得,你的父母这样不把你当回事,甚至只知道压榨你,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你长大了应该果断地离开这个家,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事实上,这种家庭养出来的女孩子往往都会很自卑,大多都是讨好型人格,正常的需求不敢表达,过分的要求也无法拒绝,一边心里委屈难过,一边又控制不住想得到他们的爱和认可,总是卑微地想:我努力表现好一点,他们是不是就会喜欢我爱我了?”
“我们也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而且太傻了,可就是像被笼子锁住的小鸟一样,被无形的东西给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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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谈了对象,他就曾经跟我说:你应该先学会爱自己,然后再去考虑其他人。总想着委屈自己去讨好别人,这样是不对的,别人不仅不会感恩戴德,还会看轻你。”
“他人特别好,就是家庭条件不好,又是外地人,想要在锦城安家乐业并不容易。”
“后来我父母逼着我跟他分手,因为祁彪,就是我丈夫,出的彩礼比较高,他们想用那笔钱给我哥买房子。我当然不乐意,他们就给我下药,然后让祁彪把我给强了。那药,还是祁彪弄来的。”
“你敢相信吗?别人的父母都生怕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被人占便宜,他们却帮着外人强暴我!即便这样,我还是不同意,然后我妈就开始以死相逼……”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因为,他们还去我男朋友单位闹事。他那么努力,好不容易才干出一些成绩,要是因为我前功尽毁,那岂不是我害了他?而且就算我跟他结婚了,有这样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他也肯定也很头疼吧……我是真的不想害他一辈子。”
“我以为只是没了爱情,像大部分人一样将就一生而已,根本没想到会从此生活在地狱里。就像网上说的那样,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这几天我想了又想,你说得对,我要是在他第一次打我的时候就报警,或者想办法狠狠地反击,或许结局会不一样。当然,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沈佳音立马否定了这种观点。“谁说没有意义?就算你现在才想反击,结果也还不晚。”
“我知道,你说的是去法庭告他吧。可是我也看了很多案例,要告赢并且顺利离婚很难的。就算赢了,关个一年半载,出来了他也不会放过我吧?像他这种人渣,监狱教育不见得能让他改邪归正。”
这就过于悲观了。
不过对于一个生活在困苦中的人来说,也是可以理解。
“不要在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预判最坏的结果。再不济,你还可以一走了之,毕竟你还没有孩子。我们国家地大物博,你完全可以去别的地方生活,只要你狠下心跟他们都断了联系,他们根本找不到你。你要是怕找不到工作。我们还可以帮忙。还是说,你还是担心你的家人会被他报复?或者,你有其他的顾虑?”
这一次,丁小嫚沉默了好一会儿,算是变相默认。
不管是哪种,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被无形的东西给困死了。
作茧自缚。
沈佳音对这类人并不算陌生,这种心理上的问题,也不是她能够解决的。
“非回去不可?哪怕回去有可能被打得更严重,甚至会死?”
“嗯。”丁小嫚回答得很快,可见是真的拿定主意了。
沈佳音点点头。“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祝你好运吧。”
“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这样的人?觉得我很犯贱,活该被家暴?”
丁小嫚在网上看到,每次爆出家暴事件,网友们骂被家暴的女人比骂施暴者还要狠,就是觉得她们犯贱,都被打成这样了,既不反击也不离开,被打死也是活该。
“没有。我的成长环境跟你完全不同,也没有经历你所经历的一切,没办法理解你的思维方式,也没有资格轻易去评判。而且,我大胆地猜测一下,他是不是都拿你以前的男朋友来威胁你?”
她说了那么多的人和事,只有提到那位男朋友和他相关的事情时,眼里才有些许光亮。
这么多年过去,她对他或许已经谈不上爱情了,更多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光亮。她就像一直走在黑暗里的人,拼了命也想护着这抹光亮,让它永远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