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飞一手护住茶碗边沿,一手慢慢打开茶壶盖子。
茶碗里,是一只蟋蟀。
张奇迹和张茂看着那只蟋蟀,愣了一下。
张大飞忙把茶壶盖子又盖在了茶碗上。
张奇迹和张茂齐齐抬头看着张大飞。
“哥,你闹啥?”张奇迹看傻子一样看着张大飞,“不就一个破蛐蛐吗?”
“是啊,飞飞哥。”张茂也说,“你是咋了嘛。”
“说你们不懂你们还不信。”张大飞说,“这不是普通的蟋蟀,能卖钱的。”
附近十里八村的不少人都捉蟋蟀到镇上卖钱,张奇迹和张茂倒是知道,但没细研究过,他们想象中能卖钱的蟋蟀最起码也得是金灿灿的,要么是身上能发光的,村里人传的跟他们想的也差不多少,但绝不是张大飞茶碗里那样的。
“这能卖钱?”张奇迹往茶碗那伸着头,“俺再看看。”
“别看了别看了。”张大飞说,躲着张奇迹和张茂。
“你咋知道能卖钱?”张茂问张大飞。
“我前几天看见人家抓的,就跟着一样的。”张大飞说,“还没这个大嘞。”
“真的假的?”张奇迹不相信。
“我这就镇上卖去。”张大飞说。
“俺们也去!”张奇迹和张茂举起手。
“行。”张大飞说。
张大飞找了个药盒子,撕开把茶碗包上,让张茂拿着——他觉得张茂稳当些,骑上自行车前面带着张茂后面驮着张奇迹就去镇上了。
毒辣的太阳下,镇上路口、公路边都支上了棚子,棚子下一张张小桌旁都蹲着收蟋蟀的人,卖蟋蟀的人都围着桌子,把自已的小瓷罐罐、竹节筒往桌子上放,人声嘈杂,那些收蟋蟀的人大都抄着蹩脚的普通话跟卖蟋蟀的人讨价还价。
“这些人哪来的?”张茂问张大飞。
“听说大多是上海来的,还有北京的。”张大飞说,“都是有钱人,来咱这买了蟋蟀回去比赛的。”
“咋比?”张茂又问。
“就是斗蟋蟀呗,我也不知道。”张大飞说。
张奇迹凑到一个桌前,好奇地探头看着小桌上,收蟋蟀的人面前摆了一堆小瓷罐罐,收蟋蟀的一手拿个小网盖,一手拿个毛毛草,有的蟋蟀看一眼就推开,有的就用毛毛草拨弄下蟋蟀,蟋蟀就在罐罐里翘着翅膀叫起来。
“这个,十块。”收蟋蟀的是个胖子,四五十岁的样子,下巴留着个怪怪的小胡子,抬头看着围在桌前的人,舌头打着弯,“谁的?”
“我的我的。”一个瘦黑的老汉凑上前,“给十五吧,老板。”
“十块,卖就留下,不卖拿走。”收蟋蟀的把小瓷罐的铁盖子一盖,推到瘦老汉面前,接着看下一个。
“卖了卖了。”瘦老汉又把瓷罐罐推回去。
收蟋蟀的拉开胸前一个小包的拉锁,从里面抽出一张崭新的十块钱,递给瘦老汉,然后把小瓷罐用皮筋一套,放进脚边的一个编织箱里。
“还真能卖钱?”张奇迹心里琢磨着,刚才他看见那只蟋蟀跟哥哥那只长得确实一样,也就个头小点儿,“那我哥那个不是能卖更多钱?”又想,“玉米地里这玩意儿不是多了去了,踩一脚都能蹦出一堆,奶奶的,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