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姜看得冷汗直流,心想,这副尊容、这般脾性居然还能有众多情人——大英帝国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抱歉了,琼斯女士。”夏洛克目光凝重地说道,“我们现在有权扣留你四十八小时以上,恐怕你必须在这里待上更长的时间了。”
四种假说
当罗半夏听到那个男人苏醒的消息时,双脚就像踩在云雾中一般,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向医院直奔而去。可是,走进病房第一眼看到的情景却是一位金发美女护士正在给茂威汀擦拭半裸的身体。这温馨又有爱的场景令罗半夏心头一酸,颇为意气地走到护士的身边,说:“护士小姐,我来帮忙吧,您可以去忙别的病人了。”
“您是?”金发护士好奇地问道。
“我是这位先生的亲属。”罗半夏随口胡诌道。
“哦,原来是茂太太。”护士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毛巾递给她,“那就麻烦您了。茂先生身体非常虚弱,有什么情况随时按铃。”
罗半夏被“茂太太”的称呼弄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等到护士走了之后,傻乎乎地拿着毛巾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咳咳!”茂威汀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用热水浸了一下毛巾,学着护士的动作继续帮他擦拭后背,轻声说道:“医生说你已经脱离危险了。”
“蒋小婕怎么样了?”男人的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波澜。
“暂时关押在警察厅的看守所。”罗半夏将他们和莱蒙警督商量好的“引鱼上钩”计划简单跟他叙述了一遍。
“哼。”他冷冷地一笑,“如果NAA有你们想的那么愚蠢就好了。”
“你认为我们会失败?”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点儿不服气地反问道。
茂威汀低头看了看她的手,苍白的脸颊上居然浸出了一抹沁红,语气不淡定地问道:“摸够了吗?”
“啊?”罗半夏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毛巾正盖在他的胸膛上,羞得连忙收回手,然后帮他把病号服穿上。
“那么,那起闹得沸沸扬扬的催眠连续伤人事件呢?解决了吗?”茂威汀转过脸来,仿佛为了转移话题般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案子?”罗半夏惊讶道。
茂威汀显得颇为不耐烦,说道:“我只是病了,不是死了。这医院里有的是获取信息的电话和网络。”
——不错。这个案子因为非常诡异,被英国媒体大肆渲染报道,甚至引起了首相的关注。茂威汀的病房里就有电视机,想必他是从那里获得了资讯。
听罗半夏将目前案件的进展情况简单叙述了一遍之后,他默默地闭起眼睛,沉思了许久。见他一直不说话,罗半夏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会不会是我们想得太复杂了。说不定那三个人就是受到了催眠师科鲁兹的暗示,犯下了杀人的罪行。”
“然后呢?”茂威汀冷冷地问道。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啊?”
茂威汀似乎对她的智商感到绝望般地摇了摇头,说:“动机啊!科鲁兹为什么要说出这种催眠指令,而接收并执行指令的为什么偏偏是那三名嫌犯?”
“这不就是案件最大的谜团吗!”罗半夏嘟着嘴不高兴地反驳道,“这起案件没有密室,没有不可能犯罪,有的只是一个荒谬的逻辑和三桩荒诞的罪行。虽然听起来确实令人难以接受,但说不定这就是案件的真相!”
茂威汀忍无可忍地扳过她的脑袋,在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说:“你是白痴吗?没有动机的犯罪不叫犯罪,而是精神病发作。况且,在这起案件里面,人为刻意制造的痕迹如此的明显……”
罗半夏不敢再回嘴了,她发现自己在这个可恶的男人面前,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事实上,你们已经为这起案件提出了四个假说。”茂威汀继续说道。
“哪四个啊?”罗半夏刻意装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第一个假说是最想当然的,认为科鲁兹施下这种骇人听闻的催眠咒语,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影响力。而那三个人是他的托,听从他的指令犯下伤人或杀人的罪行。”茂威汀说道。
罗半夏脸一红,这不正是她最初提出的想法吗?
“这个假说的逻辑错误在于,如果科鲁兹要展示自己的影响力,还有很多更好的方式,没必要把自己牵扯在杀人案件当中。”茂威汀直截了当地否决了这个假说,“比如,他完全可以暗示全体会员——你们明天之内都会捐出自己毕生的财富,这种皆大欢喜的催眠咒语不是更有利于建立良好的权威形象吗?”
“好吧,我承认这个想法确实比较鲁莽。”罗半夏不甘心地说道,“那么,第二个假说呢?”
茂威汀轻蔑地笑了一下,说:“第二个假说源自芋头警官的异想天开。他认为三名嫌犯都是从事服务行业的,杀害的也都是服务的对象。他们合谋作案的目的是引起公众对服务行业从业人员的重视和关注。”
“老实说,小文的想象力确实奔放了一点儿。但我倒觉得那个汤姆的反驳也不是很有力。”罗半夏回想起当时瑰丽酒店的餐盘整理员汤姆对这通推理的辩白,“他们三个人之间确实存在着合谋的可能性。”
“不错,因此杜警官在听到了沃森警长提供的线索之后,立刻修正了他的推理,形成了第三种假说——三起案件并不是完全等同的,相对而言,约翰杀害亿万富翁皮斯克的案件情节最为严重,或许是凶手真正的动机所在。”茂威汀说道,“而另外两人犯案是为了给真正具有动机的嫌疑人做掩护,好把犯罪的原因统统栽赃到催眠的上头。”
“可惜的是,夏洛克探员认为,心理学家科鲁兹没有必要为这三人的犯罪背书。”罗半夏低下头说道。
“是的,他说到了点子上。没有科鲁兹的催眠术,就不可能有那三个人的罪行。科鲁兹和三名嫌犯之间有着非常微妙的关系,看上去似乎是针锋相对、利益对立的——如果能证明科鲁兹的催眠确实起到了作用,那么科鲁兹将被问罪,而那三人可以脱罪;反之,如果能证明科鲁兹的催眠术只是个幌子,那么科鲁兹无罪,而那三人会被定罪。”
罗半夏点了点头,说:“是这样没错。但是对催眠术进行证明或者证伪都是极其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