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示下。”
“前些日子,江西的案子让朕深感忧虑,这几日朕一直夜不能寐,一个内阁首辅的儿子,无权无职,无半分功名在身,却能上下勾连,整个江西官场有三分之一的官员为其大开方便之门,甚至有的则和杨稷狼狈为奸,谋财害命,视国家律法于无物,草菅人命,东厂办完案子,给朕上了奏报,说行刑现场群情激奋,有几个作恶多端的恶人居然被百姓啃成白骨。”
“郭爱卿,不知你有何感想,朕想起来就觉得脊背发凉,这等事若不根除,不用多少年,大明江山就会被这些蛆虫啃的千疮百孔,到那时,不用北方鞑子来攻,大明百姓就能把我们生吞活剥了。”朱祁镇眉头紧蹙的说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陛下洞若观火,管中窥豹,臣听陛下之言,也感到后怕。”
“自夏商周以来,历代王朝灭亡无不是官逼民反,导致民不聊生。臣为吏部侍郎时,就深感我朝吏制弊端,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考中功名,全族皆起,逃税者有之,仗势欺人者有之,巧取豪夺者有之,当初臣曾上书先帝言及此事,先帝对臣说,弊端不除,国将不国,但此事牵扯利益太大,先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将此事搁下。”
朱祁镇听着郭琎的话,心想,这个人选选对了。
“那有没有解决之道?”朱祁镇笑着问道。
“臣当时对先帝说,若想革除此弊端,需以雷霆手段扫除宵小之徒,然后改革科举制,减少限制读书人的特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土地政策必须改变。”
朱祁镇眼前一亮,他没想到,郭琎居然想的这么深,看的这么透。
“郭爱卿之言,甚得朕心,好,非常好。”朱祁镇高兴的拍起手叫好。
“陛下秒赞,臣只不过是尽了一个臣子的本分。”
“正如臣所说,此事牵扯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着不慎,恐有颠覆社稷之危。”
“郭爱卿所言甚是,朕也是这么想的。朕是这么想的,既然有些固有利益现在动不了,那就暂时留着,咱们也学学孙子兵法,来个围点打援怎么样?”
郭琎想了想,眼神瞬间明亮,心道,皇帝虽然年幼,但是这份心计和谋划简直逆天啊。
“朕是这么打算的,既然老百姓对这些地痞流氓无赖怨气冲天,那就来一次扫黑除恶专项行动,由各地的东厂和锦衣卫番子牵头,在当地搜罗证据,带证据确凿之后,再异地调兵前去抓捕,抓一批杀一批,直到肃清为止。”
郭琎刚想说话,朱祁镇打断他,接着道,“朕知道,这样也许动不了根本,但至少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让他们收敛一些,等朕收拾了北方的鞑子,回过头来在收拾他们这些肥猪。”
郭琎听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皇帝小小年纪,套路竟然一套接着一套,而且手段狠辣,不做则已,做,就要人家的命。
一旁的徐恭听得也是心惊肉跳,皇帝不声不响居然谋划了这么大的一盘棋,而且手段还特别狗,养肥了在杀。
“郭爱卿,历年来哪个省的官吏考核最差。”朱祁镇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道。
郭琎想了想道:“南直隶!此地为天下富庶之地,多有官商勾结行不法之事,而且因为曾是国都之地,当地勋贵,世家大族众多,不法之徒甚多。”
“好,你回去之后拟个单子,就从宣德元年开始,南直隶所有考核中等以下的官员,全部报上来,朕交给东厂去办。”
“是,臣遵旨。”郭琎心事重重的走了,朱祁镇看着郭琎的背影,笑了笑,心道,“我这是在拉你一把,若是再过几年,你就得步杨士奇的后尘。”
“你俩过来。”朱祁镇一挥手,徐恭和侯宝凑到跟前,三人头对头的耳语了一通,徐恭两眼冒光的走了。
“东厂如今是你在管着,莫要让朕失望,办好了,朕不吝赏赐,办砸了,你这个东厂都督就滚到南京孝敬守陵去。”
在朱祁镇心里,太监就得时刻敲打,若是给的好脸色多了,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做大之后冷不丁的就会骑在主人头上耀武扬威。
侯宝跪在地上表了忠心和决心后,朱祁镇才放过他。
“皇爷,时辰不早了,您早点歇息吧。明日,还有早朝呢。”
“知道了,朕在看几份奏疏,把灯挑亮些。”朱祁镇头也不抬的翻看起张氏今天批阅过的奏疏。
侯宝吩咐雨儿给朱祁镇上了份燕窝银耳羹后,看着陷入沉思的朱祁镇,叹息一声,退到殿外守着去了。
潭柘寺内
杨老三刚刚查完哨回来,正准备喝点小酒解解乏,就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间的瓦当被震的哗啦啦掉落一地,杨老三瞬间弹射出门,
看着火光冲天的菩提苑,杨老三破口大骂,“狗日的杨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