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殉废止,后宫那些妃子宫女喜极而泣,尤其是朱瞻基遗诏中要求的十个嫔妃,更是抱头痛哭。
武英殿内,朱祁镇正在练字,就听门外噔噔的脚步声传来,刚想发怒,就听太皇太后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兔崽子呢,啊,反了天了……”
朱祁镇嗖的一下,跑进了后殿,不用问,肯定是皇祖母因为人殉的事来兴师问罪来了。
“奴婢叩见太皇太后……”侯宝慌忙跪下磕头道。
“皇帝呢?”张氏双手叉腰,身后的嬷嬷双手端着那根藤棍。
“皇爷,额……奴婢…”说完不住的往后殿瞄着。
“滚出去,十步之内,不得靠近大殿。”
侯宝哀怨的看了一眼后殿,心道,皇爷,您自求多福吧。
奶奶教训孙子,人家的家事,自己就是一个奴婢,哪敢多嘴?
大殿关上门,朱祁镇被张氏揪着耳朵拎了出来。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啊,才当皇帝几天啊你,就敢破祖制,违逆你父皇遗诏,我,我打死你个不孝子…”
往常,若是这样,朱祁镇早就撒丫子跑了,可今天,不但不跑,还挺着脖子站在原地,咬着牙受着。
一连七八棍,朱祁镇结结实实的挨着,屁股火烧火燎,硬是一声不吭。
“恩?”张氏也纳闷了,这臭小子平时最会撒娇耍泼,这回怎么躲也不躲?
许是打累了,张氏扶着腰,坐下,指着朱祁镇道:“说,为何更改祖制,违逆你父皇的遗旨?知道错了吗?”
朱祁镇跪下,昂着头道,“祖母,孙儿没错!”
“恩?我打死你个不孝的小畜生…”说完,举起藤棍就要打,可朱祁镇一脸决绝,硬邦邦的道,
“皇祖母,您就是打死孙儿,孙儿也还是那句话,没错。”
“皇祖母,难道您也认为人殉是对的吗?孙儿还记得当日在父皇灵前,您对孙儿说,日后孙儿为帝要宽仁治国,不可滥用民力,不可残害百姓,让孙儿做皇祖父那样的仁君,可到了自家事上,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人殉,残忍无道,自西汉后便被废除,唐宋以人殉为耻,可我大明为何还要如此?太祖高皇帝推翻蒙元,恢复汉礼,复我汉家诗书礼仪,方有我煌煌大明礼仪之邦,方有当今锦绣江山。再说,人死身灭,肉体化为泥土,如何还能享用诸多陪葬之物?活生生花儿一样的年纪,就要被杀死陪葬,此乃残民之举,孙儿断不能认同。”
“你…你还有理了…”张氏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你父皇尸骨未寒,你就忤逆不孝,你父皇地下有知,非打死你不可。”
说实话,张氏从内心是反感人殉的,可人上了年纪,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还真就上心了,有些事你还就不信不行。
朱祁镇一阵腹诽,你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无神论穿越者,和几百年前的封建古人谈无神论,那不是对牛弹琴嘛。
“祖母,”朱祁镇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手轻轻摇了摇张氏的腿,“孙儿实非不孝,孙儿已命礼部会同工部按照殉葬人的画像,为父皇烧制人俑,目前父皇的陵寝还未完工,孙儿想着可以仿秦制,以彩绘人俑代活人埋入地下陪伴父皇,父皇一生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孙儿是这样想的,按照大明京营军制,一比一比例烧制兵俑,乐俑,奴俑,舞俑,马俑等,全部按照父皇生前的样子…”
朱祁镇心里清楚,自己这位祖母其实并不是反对废除人殉,只不过因为自己儿子这么年轻就驾崩,心里太过难过而已。
良久,张氏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朱祁镇的头,走出了武英殿。
“皇爷,皇爷…太皇太后走远了,您起来吧。”侯宝轻手轻脚的俯身搀起朱祁镇。
“你说,朕真的错了?”朱祁镇喃喃自语道。
这话侯宝不敢接,只是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皇爷,您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这话他说不下去了,再说就有干政的嫌疑。
“侯宝,刚才朕说的话,你通通转给工部,人俑原定的数量,加倍。”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