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这个人很好懂的,我只想找乐子而已。”顾江野摸了摸沈阡因落泪而泛红的眼角,薄薄一层眼皮此刻红肿着,看起来十分可怜。
沈阡从来不懂如何挽留他人。
七岁悄悄喂养的流浪猫怀孕,带着猫崽迁徙到其他小区时,他不曾挽留。
九岁生母与情人私奔,只留下他一个人承受生父家暴时,他不曾挽留。
十三岁生父伤人入狱,只留下他一个人进入福利院生活时,他不曾挽留。
十五岁好友搬家转学,与根本没有手机的他说电话联系时,他不曾挽留。
十八岁即将高中毕业,福利院因经费不足而闭院,福利院中的孩子们各奔东西时,他依旧不曾挽留。
二十二年的人生中充斥着别离,身边的所有人都头也不回地奔向前路,沈阡始终是被留在原地的那一个。
他不知该如何挽留,仿佛早已洞悉即便挽留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此刻心中涌动的情感却如同狂潮般汹涌澎湃,让沈阡无法再保持沉默——他不想再被抛弃,即便抛却所有廉耻和自尊,他也想永远属于顾江野。
这是自顾江野从渊底归来就逐渐膨胀的情绪,直到顾江野再次转身离开,将他一个人留在地下室时彻底爆发。
于是,沈阡鼓起全部勇气,装疯挽留,被戳穿后甚至更加坦荡。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合适,是否会让顾江野更加厌恶他。
可他还是做了,小心翼翼,脸色发白,心中激荡着快要窒息的忐忑和恐慌。
“留下我吧,我可以做你的宠物,做你的奴隶,你可以一直拿我找乐子,我会很听话的。。。。。。”
怀里的人在不自觉地战栗,顾江野指尖摩挲着他颤抖的眼皮,语调很轻,“你的名字是什么?”
沈阡一怔。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自己并不知道顾江野的名字,而顾江野也从未问过他的名字,他们两个人有了世界上最亲密的接触,他浑身颤抖地请求对方永远留下自己,却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
仿佛某种经年累月的情绪,跨越遥远的时间,让他迫不及待扯住对方的衣角,请求对方的垂怜。
“我是。。。。。。沈阡。”
名字在风中回荡,仿佛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他灵魂之上的影子。
自顾江野第一次从渊底走出,沈阡便意识到对方的身上发生了某种改变——他不自觉地被对方吸引,如同狂信的信徒,朝圣的信者,即便对对方一无所知,却着魔一般想献出自己的一切。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渊。
直到此时,纯白的遮罩陡然散去,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
从浓重的迷雾中挣脱出来,沈阡终于重新找回全然属于自己的理智。
“我是顾江野。”
铅灰色的虹膜上纯白光影一闪而逝,顾江野轻缓开口,“我们还会再见的,不急于一时。”
沈阡红着脸被从公主抱的姿势放到地上,找回理智的他依旧没有立刻踏出屠宰场的大门。
“项圈,那个项圈碎了,”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沈阡脸颊红得几乎蒸腾出热气,他的声音很低,却还是强迫着自己说出口,“可以再给我一个项圈吗?或者,把那个给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