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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杨宁与阿史德向奔都是第一次来长安,所以刘梦阳就稍稍绕了些路,先将他们带到城东北角的通化门外,指引二人从此门入城。从通化门入城就是东市,吃住方便,距离他们要去的平康坊宰相府也近很多。刘梦阳先回重阳宫拜见师父纯阳真人,约定两天后在东市的青轩酒楼相见。

两人与刘梦阳别过,在城门外收拾了衣装,各自将携带的过所文书翻找出来,递给守门官吏查验。杨宁的过所上记载简单,上写有广武县候补捕快壹名,姓杨名宁,身高七尺、面黑身瘦,身携长枪壹杆,一路上各城关的公验戳记齐全。城门吏验过之后,便盖上“验讫”的戳记放行,却伸手将后面的阿史德向奔拦住,问道:“且慢,你这过所文书上写着十一人呢,怎得只你一个?”

这话问的阿史德向奔心中苦闷,却又不能解释,这些袍泽都已在一路上阵亡,那样麻烦就大了。他只好点点头陪笑说:“我那些兄弟们都是粗人,我怕他们进的城来惹祸,就将他们安置在城外农家里了。”

城门小吏虽然职低,可他们每天过手的行人成千上万,早就练出一副火眼金睛,三言两语间就看出其中必有隐情。戍边的军士都是在刀从中打滚的汉子,有机会风餐露宿走上几百里来到长安,岂有不猴急着进城开眼界的,哪一个会老老实实待在农舍里等着?小吏又来回翻看几遍,可阿史德向奔的过所上,各城关隘口的公验齐全,也看不出伪造来,只好挥挥手放他进城,却在过所上悄悄印了一个“堪合”的戳记。

这戳记就是一个明显的警示,凡是过所上盖有此戳记的人,说明其身份尚有疑点。此人入城后,在宵禁、巡街遇到盘查时,不论是巡街的金吾卫、还是值守街坊的武侯、以及北衙的神策军,见到戳记都会对此人详加盘问、刻意留心。

阿史德向奔却不知情,连声谢过小吏,与杨宁一起进城。穿过长长的昏暗城门洞,眼前逐渐开朗起来,重重楼阁与熙攘人群扑入视野中,长安城非同凡想的宏伟与华丽,画卷般展现在两人眼前。路两旁楼阁林立、高低错落;长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接踵摩肩;两旁不但有提篮携物的本地人,更有不少高鼻黄须的外域人。沿街两侧琳琅的酒旗、招牌、布幌比比皆是,下面还有摆摊挑担的各路商贩售卖百货,更有青驴、马车、骆驼、小轿各种乘具间杂其间。这般繁华市井像,杨宁与阿史德向奔此前在别处州郡从未领略过,一时间不免有大开眼界之感。两个少年自相遇后,一路上屡经艰险、饥餐露宿,几番在生死间搏杀,至此终于进得长安城。此刻两人各自长抒一口气,互相一望,心内都是百感交杂。

转过大路,远远听见有人喝彩,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一间沿街的酒肆,门口围了不少人,店家还特意用竹竿挑了“白米浊酒新启”字样的布幡在外。显然是店主新酿的一批白醪开坛启封,正在拉拢各路酒客进店。酒肆内早就人头攒动,客人满屋,彼此间呼朋友唤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当垆之人是位美貌胡姬,她个子高挑,腰系长裙身裹轻纱,将曼妙身材一展无余,嫩白高耸的酥胸上,两粒玛瑙珠清晰可见。这胡姬眼光流转,眉目间风情万种,将纤腰扭动的犹如薄柳,正手持酒壶在桌间穿梭筛酒,与人调笑打诨。

杨宁眼望屋内的美胡姬,痴痴呆立在街边,店家出来招呼他进店,连劝几声,他都没有发觉。此时刻,杨宁眼里只有这胡姬慢舞、轻纱飞扬,只觉身边万种喧哗皆安静,耳中只听见柳家女的声音欢喜道:“听说长安城有一百零八坊,听说长安城里的胡姬都美艳无双,我可真想去看看,就算是能远远的看上一眼,我这辈子都没遗憾了。”

人生一世,谁能无憾?只不过有的憾事能慢慢烟消云散,有的憾事却如丝如缕深勒在心里,纠缠入肉,每拨必疼。

这世上,真的有人会去替人实现愿望,哪怕是万水千山、百死一生,可这愿望实现后,又该如何交付给斯人?

酒香人美,令阿史德向奔喉间吞咽吐沫,在边关一向无酒不欢的他,此刻却胸怀烦乱无心饮酒。他走出几步,回望见杨宁呆立不动,他转回身拉了一把杨宁,强自笑道:“杨兄弟饿了吧,我先请你吃汤饼去!”

两人就在旁边这家“祖传汤饼”幌子的饭铺下,拴好马匹。店小二热情招呼两人进门,先从肩头扯下布巾给两人擦了凳子,又手脚麻利的翻过桌上茶碗倒上热茶,再问两人要吃些什么。阿史德向奔点头道:“肉汤与饼!要大碗肉汤!”

店小二笑道:“两位可真会选吃食,本店的肉汤可是老字号老手艺,各色肉汤是整个长安城里最全的。有羊肉、驴肉、鸡肉、鱼肉、猪肉、还有鹿肉,客官喜好那一口?”

阿史德向奔一时难以选择,想了想问道:“那……饼可有?”

店小二得意的一拍胸脯应道:“咱家的饼,那在长安城里可都是有名的!有蒸饼、煎饼、曼头饼;胡饼、喘饼、薄夜饼;截饼、夹饼、水溲饼;烧饼、汤饼、石敖饼。您爱吃那一口?’”

这一连串的名称报完,阿史德向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抓了抓脑后,开始转动脑袋,向左右两边的桌子上张望窥探。他之前在河北诸镇,最多也就进出州城,按他的过往经验,想要解馋吃汤饼,不过是进店一坐,拍桌子高喊一声,店家就会从大锅里舀出一大勺酥肉浓汤,弓腰小步的捧上来,再端来一盘面饼,饼香肉美,吃的满嘴流油,好不痛快。他哪里想到,在长安城里吃个汤饼都要有这么多说法,关键是这店小二所说的,十有八九都是他从没听说过的名字,这让他如何点选?这杀伐果断的捉生将,却被一道汤饼难在当场。

阿史德向奔左看右看,左手边有张桌子,一位看年纪约在二十岁的华衣女子,和一位年岁刚及笄的微胖少女正在用饭,这两人面前摆了几样汤饼,看起来颇有些精致,远远闻起来香气扑鼻。阿史德向奔连忙道:“就这些,给我二人也来上一份!”

他说着话,便手指向那一桌,可桌近臂长,他这般伸手,差点就点到对方的盘子上,微胖少女顿时怒目,停下筷子将一个大大的白眼翻过来。杨宁瞥见了,忙抱拳及胸,遥遥赔礼过去。阿史德向奔却未发觉,只安排店小二打问酒价。那微胖少女便饶过了杨宁,只将白眼球不停翻给阿史德向奔。

少顷汤饼齐全,摆上饭桌,眼望杯盘满满,阿史德向奔却是垂头一叹。此时此刻,本应是十几条汉子在此围坐的密不透风,彼此间筛酒抢肉、欢声笑语,可这些袍泽却尽在鹰嘴涧一战中丧命,尸骨无寻。当日在塞外哨台上,围坐篝火边,说好一同扬鞭南下,来看繁华长安城的那群人,如今只剩他孤独一个。

即便不去想该如何给长官、家眷交代,这好不容易用假招安告身骗回来的匣子,又在被绑赴盐矿中失落,不知被哪一个矿洞守卫私藏,深埋在坍塌矿洞下的何处。他一路费尽心机、斗智斗勇,结果却仍是落得两手空空。谁说天无绝人之路?这分明是老天处处绝人生路!眼下这个局面,即便是到了相府,也是自投囚牢罢了,恐怕他就是百般祈求,也不过是晚走几天,与众袍泽在地下相聚的结局。

想到此处,悲从中来,阿史德向奔端起酒碗,用食指沾了酒水,向天地弹了两弹,祭奠死去的众袍泽,而后将酒碗举起一饮而尽。索性多过一刻便是一刻罢了。

他放下酒碗,对面杨宁笑着举碗敬酒,“向大哥,既然匣子是一模一样的,且把我这个给你吧!”

阿史德向奔一愣,迟疑着以为杨宁是为了让他开心,在开玩笑。

“托我之人让我把此物带给宰相,也没说非得我亲手交付,既然两个匣子是一模一样的,大哥不妨先把我这个交上去,然后再雇了工匠慢慢找寻那一个的下落。”

阿史德向奔先按下杨宁敬酒的酒碗,点头道:“好兄弟,这……这可是给宰相呈物,先不论有什么赏钱,你能面见宰相,这就是别人一辈子修不到的机遇啊。届时你只要能有三两句话回答得体,他老人家一高兴,你这候补捕快越级升成一县的捕头、县尉,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这是你一辈子的富贵机遇,佛前磕破头都求不得!”

县尉这词入耳,杨宁心中又是一疼。为谋一个县尉官职,有人心动杀机,几次三番要谋他性命,最终害她与他阴阳相隔,而这县尉在长安城里,却不过是仅值一句话的毫末小事。杨宁摇摇头,给阿史德向奔筛了一碗酒,正色道:“向大哥,我在路上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荒村夜袭,你扑倒我避开偷袭,值多少富贵?矿洞里,你重伤之余用脚开弓,为我火箭照亮,又值多少富贵?若是我为了一点点富贵,看你深陷囚牢,那以后再遇到生死关头,还有谁为我开弓射箭?”

一碗酒端到阿史德向奔面前,“向大哥,人活一世,不只有富贵,更有朋友。”

一番话说得阿史德向奔咧了咧嘴,只觉鼻酸眼涩实在难忍,他连忙接过酒碗来仰头饮尽,伸手在脸上摸了两把,用力点头道:“长安城,连酒都辣的很!好酒,好兄弟,日后……日后……,没说的,做哥哥的这条命,都是你的!”

两个少年筛酒对饮,心高气锐,将澎湃豪兴都化在酒中,自觉天地辽阔,尽在自己胸怀之内。可两人并不知道,高主簿的本意,是让杨宁将匣子交到张九龄,张相手中,只是一时疏忽没有明说。而张守珪节度使交代给阿史德向奔却非常清楚,匣子一定要亲手交给李林甫李相手中。杨宁自作主张的这一换,却是十足的张冠李戴,把本来应该给张相的匣子,递到了李相府中。

一念之间,沧海桑田;毫厘之外,参商流转。大唐的国运气数,就在这一换之间,悄然转变。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牵马来至平康坊外,远远就看见相府外排队等召见、递公文、送拜帖的各色人等,排出几十步远,身着绯色、绿色、青色官袍者出出进进络绎不绝。见两人站立坊门,有相府皂衣小厮迎上来询问,阿史德向奔将来意说明,这小厮转过身去比划几个手势,片刻后便有一位管家模样的人带着几名随从走过来。

阿史德向奔躬身行礼,递上过所、军牌。那管家将军牌拿在手里,先展开过所翻看,“堪合”的戳记便映入视线。

管家不动声色,先将军牌与过所捏在手里背在身后,缓缓发问道:“你从何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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