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保……
陶醉微微垂了下眼睫,“宋姨,您就直说吧。是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我和骆北寻的事……对沈家和骆家来说,都是绝对的丑闻。现在我爸不在了,他们迫不及待分割关系……”
“小醉你别难受……”
“宋姨,你叫孙秘书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陶醉挂断电话,对苏嫣道:“嫣姐,蓝蓝这边麻烦你了,我得回去一趟。我爸的秘书刚才去找宋姨,说今天早上公司会议上,数十家合作商提出解约,宁愿支付违约金,也要终止合同。”
但问题是,即使是10-30%之间的违约金赔付,比起解约造成的上游生产和下游预付,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无法周转资金,陶镌峰的公司就只有清算资产这一条路可走。
“这,这还要不要脸啊!陶叔才走三天不到,就这么组团上门欺负孤儿寡母!小醉你先别急,我们从长计议——”
“嫣姐。”
陶醉摇了摇头,“我想起宴哥之前跟我说的一些话,突然觉得真是很有道理的。”
一根香蕉,一群猴子。怎么办?抢。
一根香蕉,一群人。怎么办?分。
人比猴子高级,不在于人有文明。而是人比猴子知道怎样长驱利益,共赢共生。
江城四大家族,数十余财阀。
从一开始的头破血流,到今天集成利益阵线,步入平衡的发展体系。
多年以来,姻亲结合,是实现家族间信任的桥梁。
即便退一万步讲——
【小醉,风易是对不起你,但即使你们不在一起,做不成爱人,至少不能做仇人吧。】
这句话,是当时沈风易被花盆砸破了头,在他的病房外,苏宴亲口对陶醉说的。
因为,大家还要脸面,还有这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还要做生意。
“宴哥说的一点都没错,但我偏偏就是选了一条最崎岖的路,把这段关系撕得支离破碎。我亲手撕开了豪门世家的遮羞布。”
陶醉看着苏嫣,嘴角轻抿一丝苦笑,“因为,我跟沈风易的表哥睡了。”
被打破的平衡,就如那根再也无法回到起点重置的香蕉。
分不了,那么人跟猴子一样没区别,只能抢。
甚至比抢更残忍粗暴的,偷,骗,诓,害,甚至杀。
“那天雪姨出事,你没在现场。宴哥待了一会儿也走了,你们不知道,骆向东是怎么对骆北寻的。”
陶醉说,“没人知道雪姨为什么摔下楼,但他们都觉得是骆北寻六亲不认的逼迫。就如同没有人关心为什么我会用这种方式报复沈风易的背叛。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是过街老鼠,有人就要追着打。”
“牵头解约的数十家公司里,三分之二是靠骆家吃饭的。四分之三是看在我爸是沈家二老干儿子的份上才上杆子攀上来合作的。现在我爸死了……我是陶家孤儿,骆北寻是骆家弃子。怪世道,还是怪人心?”
今天秋高气爽,怎么看都不会再下雨的样子,但陶醉知道,心里的雨,不会停了。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为她撑伞。
反之,重病卧床的外公,难撑大局的宋姨,不谙世事的妹妹。
家里老弱病残,外面千夫所指。
她也撑不住,但撑不住也要撑下去。
她倒了,家就真的没了。
“嫣姐,麻烦你告诉蓝蓝。以前我不管她,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现在我有资格了,但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她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为自己负责。”
陶醉推门出去,医生在后面揪着拦:“哎!不行你别走!你得去拍个片子!”
“医生,我……我朋友家里出了点事,那个……她,她能起来了应该没事吧?”
苏嫣眼睛里还含着泪,陶醉刚才的话后劲太足。
她自以为对抗生活的内耗,凡事不屑一顾的调侃就是坚不可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