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母亲自尽,将我送去给高贵妃。除开一些别的原因,也是因为彼时高贵妃十分得宠,十分会拿捏陛下,会让我依仗她成为大胤最受宠的公主。母亲虽然很愚笨,可也很会为我打算。”
“而那时候,我在贵妃娘娘面前扮乖卖好,可我也知晓,如若娘娘有了自己骨肉,那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在我十二岁那年,高贵妃怀孕了。她就是那样儿,自己挺着肚子,就对我并不怎么搭理。不过她一直便是这样的人,原也怪不得她。”
“你知道吗?她这一胎并没有保住。妙清,你说我做得对吗?”
凌妙清当然听懂了永安公主的言下之意,她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也不必说什么,永安公主也能肯定自己的行为。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当然是对的。我让她生,她就能生。可我若不愿意,她也休想生得出来。可怜贵妃娘娘并不知晓,她高兴还是不高兴,都在我一念之间。”
永安公主说着这么恶毒的词语,可她却并没有疾言厉色,状若疯狂,而是十分之轻柔温和,这样子娓娓道来。
她这副样子,其实跟苏炼很像。又或者,他们二人终究是任天师教出来的。
永安公主甚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娘娘实在不必觉得自己对不住我。她以为我夫君早死,是她未曾对我尽心缘故。其实这个病秧子驸马,是我自己亲自挑选。只有驸马早死,我才能得父皇怜惜,甚至重回宫中。”
“唉,驸马他身子骨很弱,能得我垂青,他也不知多欢喜。他很少出府,也没经历什么人情世故,于是看上去像是个孩子。我其实也并不讨厌他,可是谁让我终究是做大事的人,我总不能一辈子伺候他照顾他。”
“他能跟我做半年夫妻,已经是莫大的福分。我已经嫁人半年了,也是时候了。那天我亲自给他喂药,还在苦药里加了桂花蜜。我看着他一口一口喝下,面上满是欢喜之色。接着他就睡着了,于是再也不会醒。”
“他睡着的样子,真像个小孩子。我这般温柔待他,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凌妙清的身躯却是在轻轻发抖,这样抖动是因为恐惧。泪水失控的从眼眶里流淌,使得她这样泪流满面,那些泪水珠子也一滴滴的滴落在地。
凌妙清还年轻,可是这么年轻的女郎,却不得不要面对死亡的残忍。
永安公主轻轻柔柔的和她说那些话,却也已经是并不打算放过她了。
凌妙清自然品得出来,绝不敢有半点侥幸之思。
永安公主那雪白的足踝上纹着一朵红莲,衬得分外妖冶,也是邪气森森。
既知自己已经是必死无疑,凌妙清蓦然生出了一股胆气。
她直起身,那张泪流满面的面孔对着了眼前的永安公主。
凌妙清不觉厉声说道:“盈儿是不是你害死的。”
永安公主一直容色温文尔雅,哪怕描述自己是如何杀夫时,面上也不带半点悸动。
可如今凌妙清主动提及了钟盈,永安公主面颊上蓦然流转了一抹厌恶之色!
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也似生出了一缕裂痕。
永安公主嗓音也顿时凉了几分:“她能为我等大计而死,也是她的福分。唯她死了,方才有些用处。否则,她凭什么得享这样福分。”
凌妙清纵然处于惊恐之中,此刻也微微一怔。
因为凌妙清养于官宦之家,于内宅那些争风吃醋扯头花之事十分了然。无论是家中庶妹,又或者别的什么人在她面前耍弄心机,凌妙清都瞧得十分清楚,等闲不会给人当枪使。
她注意到永安公主说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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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公主也并未掩饰,她说及此处,蓦然两行清泪滚滚而落,竟似有说不尽的惆怅和伤感。
她喃喃说道:“那个人,终究与我不是一个世界。便算我再爱他又如何,他也永远不能抱着我。我们虽在一起,终究是遥不可及。”
永安公主初时嗓音尖锐,可渐渐的,她嗓音越来越低,渐至细不可闻。
永安公主比起了手指,擦去了面上的泪水。
而凌妙清也更听出了她嗓音里透出的几分酸意,不觉又惊又骇。
眼前的永安公主万般妖娆,艳丽无比。纵然凌妙清是个女子,却也不得不承认永安公主十分具有吸引力。
可她纵与钟盈交好,也不得不承认钟盈在男人面前总是有些乏味。
钟盈见人便细声细气,言语柔柔,甚至有些怕生,容貌也不过是中上之姿,只不过可称一声清秀。
再加上钟盈母亲章氏,又是京中出了名极强势一个人。故而钟盈纵然及笄,京中求亲之人也并不怎么热络。
永安公主这般人物,能被她瞧上眼的男子必定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