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太子也说,他这个八皇子的身上,缺了股豪迈威赫的气势。
初时,他觉得不解,后来,才渐渐明白了。无非是他不喜出行时,呼奴唤婢,招摇过市罢了。
在兄姊的眼里,甚至在大多宗室贵戚的眼里,这是不符合他高贵身份的举动。
其实他们不知道,他在边陲时,不止一次同异族番邦那些茹毛饮血的猛士厮杀过,在那里,大魏男儿的勇猛本性,才能彰显得淋漓尽致。
只是,他也不愿过多解释。
当个不露锋芒的亲王,才是他这辈子应该做的事。
香炉中,香已燃尽,飘渺的香雾渐渐淡开,书案边的漏刻中,一日的时辰已走至未时,僧人们午后小静已开,寺中走动的人应当更少了。
赵恒放下手中的经书,从榻上起身,在窗边伫立片刻,慢慢走了出去。
……
月芙站在被爬山虎覆盖住的清水墙边,只与那两名健仆对视了一瞬,便迅速移开视线。
既是“贵人”的所在,她便不该停留太久。
从此处沿小径下去,再向东面一拐,就能到供她歇脚的禅房。
她略加快了脚步,离开了那两人的视线。正想放松下来,一抬头,整个人却忽然僵住了。
前方长长的回廊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廊檐下,时不时地四下观望一番,像在焦急地等着什么人一般。
竟然是多日不曾见过的杜燕则。
月芙猛地停住脚步,下意识要退后避开,可还未来得及动作,便已被他看到了。
“阿芙!”
他急急地奔到近前,开口唤了一声。
月芙这才看清,他俊秀白皙的脸庞上,已经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发顶裹紧的幞头下方,也覆了一片密密的细小汗珠,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
她忍不住蹙眉,却没再直接离开,而是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问:“郎君怎会在此?恰好我有一问,不知那日我留下的和离书,郎君可曾见到?”
其实,这十多天,月芙心中最挂念的事,便是那一封还未有音信的和离书。
虽然有咸宜公主在,她不太担心杜燕则会不肯和离,可整整十多日毫无音信,事情一日未尘埃落定,她便要忐忑一日。
她也想使人去梁国公府催问。但到底心里还有一股气在,已经毅然离开了,便不想再主动与赵夫人等有瓜葛。
今日杜燕则既然来了,她便要亲自问一问。
“见到了。”杜燕则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些,连带声音也低了下去,“阿芙,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今日来,也是想同好好谈一谈。”
这些日子,他想了许多。
起初的为难、挣扎和愧疚渐渐平静下来,他觉得,是时候再同她谈一谈了。
“郎君还要同我谈什么?”月芙诧异地看着他,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与精力,“难道,你要说,你不想同我和离,也不想尚公主?”
她虽这么问,心里却并不觉得他会如此。
那一日,他早已将自己的意图展露出来,她也彻底明白了他与他的母亲赵夫人一样的心思。
若非咸宜公主已有过一段婚姻,凭他有过妻室的身份,便是救十次,也断没有机会做驸马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