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竟是一封和离书!
杜燕则呆了一呆,脑袋一片空白,随即连仪容也来不及整理,转头便往外奔去,要将人追回来。
他是想娶公主,可也从未想过真的要抛弃阿芙呀!
只是,还未等他奔到中堂,东面的廊檐下却忽然传来一声呵斥:“站住!”
杜燕则的脚步一顿,转眼就见赵夫人正阴沉着脸,疾步走来。
“二郎,你要去做什么?”
“母亲,阿芙要走,我得去将她留住——”
“住口!二郎,你真是糊涂!”赵夫人上了年纪的面容间露出几分怒其不争的神色,两边的唇角微微下垂,令面相显得刻薄,“昨日,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知道要为自己的前途考量,怎今日又被她唬住了?”
她今日本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了,只等着二儿媳过来服侍,可左等右等,总不见人影,想起昨日公主登门的事,便疑心出了什么事,忙遣了春桃来这边看看。
果然,外头的仆从说,一大早,沈氏就命人开了门,收拾好东西要回娘家。
如此不告而别,若是往常,她这个长辈的定要大发雷霆。今日,她却觉得走得好。
“儿啊,她走了,岂不正好?公主是什么心思,咱们都明白。眼下,外头定还有公主的人在,恰好让他们看看你的决心。你若真想留下她,何必急在一时?往后慢慢计较便是了。”
最后这句话,本是赵夫人为了宽慰儿子随口说的,杜燕则却着实听进心里去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令公主满意,而阿芙现在正在气头上,多说无益。
一封和离书而已,只要未送官府判决,一切便还没有尘埃落定。
原本慌乱的心渐渐镇定下来,杜燕则垂在身侧攥紧成拳的双手也慢慢松开。
“母亲说的是,是我冲动了。”
……
梁国公府西侧门外,三辆栽了不少东西的马车停在道边,月芙踏着杌子登上最前面一辆。
天已亮透了,赶着出坊的人们或徒步,或骑马,或坐车,纷纷往坊门的方向行去。有挑着担子卖胡饼的小贩经过,顿时令空气里也飘起诱人的香气。
月芙一行人也很快汇入人群中。
桂娘惦记着她还未吃朝食,忙将方才特意包起来带上的一小碟毕罗从食盒里取出,放到她面前。
素秋则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娘子,那日送郎君归来的那两个人还在呢。”
说着,朝街角一处指了指。
月芙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见那两个穿翻领窄袖胡服的健硕护卫正站在街角,其中一个在向小贩买胡饼,另一个则时不时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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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是奉公主之命,特意留在这儿看着杜家的动静的。那两人行止大胆,一点也没有要掩人耳目的意思。
月芙心底涌起一阵不适。
“不用管他们。”
这些皇子天孙,生来就站在云端,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必掩饰,又哪里会考虑别人的死活?
马车很快驶出坊门。
梁国公府位于长安城西侧的金城坊,而沈家的郑国公府则在东侧的崇仁坊。
崇仁坊紧临太极宫东南角,本是当初中宗为了方便沈家人入宫拜见沈皇后,才特意赐的府邸,如今,倒是没这个必要了。
要往崇仁坊去,必得经过纵贯外城中轴线的朱雀大街。
整整五十丈宽的大街,平时除了重大节庆日,百姓纷纷涌上主街的时候,鲜少拥堵。
可今日,马车刚刚行到朱雀大街不久,还未及横穿而过,便先停在了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