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廉娆的房间门口,薛越宁手握成拳,迟迟也没能鼓起勇气敲开眼前这扇门。
她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说起来,上一次心脏跳得这么快,好像还是在十年前。
那个同样闷热的夏天,初中毕业那一天。
那是整个初中三年,薛越宁第一次没有和风千一起回家。
那天的天气热得厉害,拿完成绩单,大家陆陆续续散去,学校里很快空了下来。剩下还在游荡的人,都是心照不宣想做某件“坏事”的。
薛越宁看着那些女生红着脸抱着粉色的情书跑下楼,不约而同钻进了教学楼后的停车场。
她知道,她们和自己一样,都是为了那个人。
初三下学期某个下午,他从外地转来,什么也没做,只是穿了件没有图案的黑色棉T,没骨头似的懒懒散散倚在二班后门口,就引得整个年级一片轰动。
当时薛越宁困得睁不开眼,是被风千硬拉着挤进人群去凑热闹的,不曾想就那样毫无防备地撞进了男生那双玩世不恭的眼,从此开启了她孤单而漫长的十年暗恋。
所以后来风千总说是自己害了薛越宁。
风千不止一次追问过她,到底为什么会喜欢陈拙。
这个问题,其实薛越宁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可她真的说不上来。
忘了是从哪天开始的,她会和其他女生一样,抱着课本假装去上洗手间,然后面红耳赤的匆匆跑过二班走廊他的窗前,却始终不敢光明正大看他一眼。
每次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浮光掠影,他的脸永远模糊而斑驳,怎么也看不真切。
唯一清晰的,是那双漆黑眼睛。
很多个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深夜,她会偷偷打开手电筒在日记本里写他。
当然不敢用真名,他的代号有时是He,有时是CZ。
更多时候,是Dark。
他似乎很喜欢黑色。
她几乎没看见过他穿校服,一个星期五天时间里他有四天都是穿一身黑。
他的个子很高,整个年级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他那么高的。
声线是不符合他们那个年龄段的沙哑低沉,听着特别冷淡,但她莫名的很喜欢。
他没有什么朋友,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趴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上睡觉。
课间操时间一群人里远远瞥见他,眼皮总是耷拉着,疲倦又懒散,永远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听二班的人说,他话很少,对谁都很不耐烦。
有很多女生拐弯抹角打听他,胆子大点的直接跑到他们班上和他说话,却无一例外全都被他的冷漠驱散。
想尽方法打听他的一切,从兴趣爱好到饮食习惯,拼命想要靠得更近,却又总是在与他对视之前先一步狼狈逃开。
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呢?薛越宁也不知道。
她就这样心怀鬼胎地在15岁的夏天折完了999颗纸星星,终于决定迈出第一步——
告白。
天暗下来,晚霞漫天,薛越宁鼓起勇气抱着玻璃罐跑进停车场。
直到今天,她都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的心究竟跳得有多么厉害,像是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陈、陈拙。”
橘红色夕阳余晖里,男生点烟的手指蓦地顿了下。
下一秒,她看见他斜拉起眼尾,没什么表情的朝她扫了过来。
仅一个对视,薛越宁瞬间脸蛋爆红,舌头打结,先前练习过无数遍的那些台词一下子全都想不起来了。
沉默声中,他的视线带着沉郁的压迫感从她脸上轻飘飘掠过,落到她怀里那罐纸星星,短暂停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