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休息一下,明天去,不急。”男人摩挲着妻子纤细腰肢安抚。
“不要,我们现在就走,我已经没事了,趁着天还没黑,过去看看,不然我老想着这件事,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男人最终经不住妻子的撒娇,点头答应。
……
夜幕之下的曼德勒主干道两边灯火通明,富人区永远灯红酒绿,一片繁华安然,然而驶离主干道,路况逐渐恶劣,直至柏油马路走到尽头,低调的黑色轿车晃荡驶入碎石泥土铺就的小路,七拐八拐,进入贫民区。
这里,才是人间。
街头灯光昏暗,泥泞土地两边不时能看到破碎的妇女带着尚未长成的孩子在街边乞讨,光裸着上身的苦力工人拉着堆如小山的板车,纤细麻绳深深钳进黝黑的皮肉,豆大的汗水连成串浸满全身,却顾不上擦一把,只是麻木低着头,以老牛的姿势向前机械挪动。
看起来才十几岁的少女,化着夸张的浓妆,站在街头徘徊,时不时凑近单身而过的行人,想要获得一笔“生意”,确保自已接下来的两天能有饭入口。
这里,众生皆苦。
南溪润眸不忍看着街头景象,一路过来,她甚至不曾见过任何一个人的脸上能有哪怕一分发自内心的笑意,他们对于这种生活,痛苦而麻木。
女人难过看向丈夫,眼中尽是悲悯无奈。
巴律大手抚摸她发顶,“这才是真正的缅甸,宝贝儿,你看到的,只是缅甸的遮羞布,遮羞布之下,毒瘤暗疮,腐朽成灾。
以前,我很排斥让你看到这些,可是现在,我想通了,这就是我要面对的真实现状,一味掩盖逃避,那我同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有什么区别?
从十岁打仗打到现在,曾经信誓旦旦要以战止战,让缅甸不再混乱分裂,可是如今看来,到底是年轻轻狂了,这么多年,老百姓该苦还是苦,该受罪还是受罪,除了肩头的军衔一直在变,我没有给这个国家带来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样一想,是不是挺失败的?”男人低叹一声,硬朗俊颜之下,满是无奈。
突地,手心一软,妻子纤细手指伸进粗粝掌心,她好看的眉眼似是承了万千星光,灼灼看着丈夫,
“谁说的?这样一片土地,问题太多,太沉重,即使让现状不再恶化发展下去,都需要多少人付出一生的努力,甚至搭上性命,改变一个国家,何其艰难?
你这么多年,看着这片本就希望渺茫的土地,依旧心存信仰,为了国家拼尽全力,那就不要在乎结果,因为结果,总不会比不努力更差劲吧?
阿律,我们努力就好,我陪着你……”
妻子总是能够几句话就春风化雨,让男人冷冽的心头熨帖舒展,暖流过境。
“嗯。”他喉结微动,将妻子拢进胸膛,千言万语,都化成心跳,和她的呼吸同频。
“哥,到了。”彪子将车开到一个狭窄的巷子口,土路上满是积水泥坑,车子开不进去,最大的极限也只能是到这个巷口。
巴律俊眉紧拧,看着贫民区最混乱的聚居点,不想让妻子好看的鞋子沾到这浑浊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