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换上一套西装,带着黑色手套,肘上搭着一个藏蓝色呢子大衣,拄着拐杖往这边走来,气定神闲,从容骄矜,哪还有刚才情绪外泄的气急败坏。
他瞥了她一眼,礼貌颔首,然后在楼梯边停下。
张青寒怀疑他留学过很多年,接受过宗教洗礼,不然不会有这么古板又深入骨髓的女士优先的做派,一如西方的虚伪绅士,上一秒横眉怒目的和女人吵架将她贬的一文不值,下一秒在女人难堪说要离开时大方起身,礼貌地摘下帽子合在胸口鞠躬说再见。
好像她的狼狈不是由他造成。
她下楼,柴明已经等在客厅,看到她,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带着点探看似的把她瞧了一遍。然后微妙地看向后面,快步走过去,帮老板穿上外套,蹲下帮老板压下西装裤腿。
赵貉长身玉立,按着拐杖站在那里,冷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昂首又傲慢地等着下属帮他整理衣服的细微褶皱,像穿上刀枪不入的铠甲,横平竖直的纹理让他变得凌厉尖锐,如高高在上的王椅上独坐的国王。
张青寒瞧着赵貉的气度变化,一个小时前穿着柔软的棉质睡衣,微乱着头发,带着点惺忪意,吝啬刻薄的和她计较柜子损失,心痛得脸上青筋凸起的男人仿佛不是他。
注意到她的视线,赵貉直直的目光看过来。
张青寒:“祝赵先生工作顺利。”
赵貉看了她两三秒,“厨房的东西你随意用吧。”
“为什么?”总不至于是她这点吉祥话吧。
“家里的垃圾已经够多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拄着拐杖往外走了。
张青寒:“……”
牙尖嘴利,斤斤计较的刻薄狗男人!
*
张青寒忙着上课和赶作业,入住小木屋的前几天和在李漾漾家如出一辙,很少见到正主。
把最终的旗袍交上去后,肩上压着的作业重担轻了许多,其它的作业相对来说都简单,空闲时间多起来,在朱禾和师惠菊叽哇乱叫着羡慕时,桑流的电话刚好打来。
有一个走秀让她参加,价格不低,虽然是一个低端秀场,但主打一个钱多活少。
不过桑流有些犹豫,“如果你以后想往国际上走,这样的秀参加太多会不利于你发展。”
即便还是学生,但模特的身份,她们也该学会爱惜羽毛。
张青寒笑:“穷的都揭不开锅了,我还顾得上那些?”
况且她没有说,自己对那些国际走秀和未来一定要获得多高的成就并没有太多的执着,这样的话说出来只会引得桑流的暴跳如雷,怒斥她暴殄天物,浪费自己那么好的资源。
在多数时候,桑流这个草创公司还是十分靠谱的,她走完秀的第二天,钱就到账了,张青寒看着账上久违的五位数,下午便打了李漾漾的电话。
忙活太久的学业,尤其是想到家里那一群人和小木屋的刻薄男人,她非常需要去商场大买特买,改善心情。
钱来的快去的也快,和李漾漾在商场不到两个小时,卡就刷爆了,她拎着两个大袋子回去,进门时看到从客厅一路延伸到门口台阶下的各种大牌购物袋,恍惚自己还没从商场走出来。
不,商场都看不到如此齐全的各种国内外大牌,还有几个小众品牌,一向价格昂贵的让人咂舌。
张青寒像忽然闯入了琳琅满目的水果市场,自己提溜着的两个又青又涩的小苹果分外寒酸。
客厅沙发边,赵貉正在打开一个购物袋,听到动静,抬头看向她,才反应过来家里最近一直住着第二个人似的,目光从她脸上落到她两手提着的购物袋上,笑容微妙地又落回她脸上,颔首:“张小姐,晚上好。”
张青寒:“……”
如果她眼睛不瞎,他含笑的神情里绝对有同情、寒酸和又有一堆垃圾被带回来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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