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到中午时分,二毛终于找到了二师叔,先前之所以迟迟找不到是因为二师叔被爆炸产生的凛冽气浪给冲向了西墙,大殿和偏殿是挨着的,二师叔的尸体是在大殿里被找到的。
虽然二师叔已经僵硬,二毛仍然伸手试他鼻息,毕竟二师叔身上没有很重的外伤,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黄七此时也累得够呛,眼见二毛又是探气,又是试脉,便不耐烦的开腔,“别试啦,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也救不活?”二毛回头。
“不到两个对时,还能救,但是我得死,你选吧,死谁?”黄七没好气儿。
“那算了,还是死他吧。”二毛说道。
“算你有良心,”黄七转身迈步,“你自己折腾吧,我可不陪你玩了。”
二毛起身跟了上去,“哎呀,我也不行了,先回去睡一觉再说。”
即便困乏交加,心力交瘁,二毛也没忘喂狗,他临走时带了些干粮在身上,都被雨水浸泡了,便宜狗子们了。
这一觉直接自午时睡到三更,三更起身,如厕解手,回来继续睡。
再睡,就没之前那么踏实了,一直在做梦,乱七八糟,断断续续,一会儿在镇口修马蹄,一会儿在山村磨菜刀,要么就是瘸子偷看人家洗澡,被人家的男人给抓到了。
眼见瘸子被人抓到了,二毛只能硬着头皮给他求情,到得这时他仍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感觉丢脸的同时还在纳闷儿,瘸子偷看人家洗澡从没被抓到过,这次怎么这么不小心。
就在他上前劝架之时,瘸子突然拔刀,将抓着他的男人给杀掉了,仔细一看,那个男人穿的竟然是官兵的衣服。
梦到这里,二毛突然想到瘸子已经死了,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他此时并未立刻醒过来,而是一把抱住了瘸子,急切的想要赶在自己醒过来之前冲瘸子道谢,奈何就在思虑应该说什么的时候,突然醒了,周围漆黑一片,暗夜寂静无声。
想到与瘸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二毛情绪再度失控,摸索着找到瘸子临走前为他打造的那把长刀,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哭了一阵儿,突然想到黄七耳目清明,有可能听到自己的哭声,便扯过被子想要蒙头,不曾想一瞥之下却发现黄七已经来到了门前。
由于狗子晚上要回屋睡,他睡觉便很少关门,眼见黄七来到,二毛大窘尴尬,自己已经十五了,总是哭鼻子成何体统。
好在黄七并没有出言嘲笑,而是径直上床躺到了他的身边,“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我真的不会安慰人。”
“我是不是很丢脸?”二毛哽咽。
“不丢脸,”黄七摇头,“他们为了保护你,当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他们都是你的恩人。”
“是啊,”二毛说道,“我不敢回忆细节,一想起那些细节我就忍不住。”
黄七轻轻叹气,“你们跟我不一样,你们只能活几十年,多的也不过六七十年,十几年对他们来说是很宝贵的,但他们用在了你身上,而且那时候你父王已经死了,他们拼了命的保护你,自己却一点好处都得不到。”
黄七说到此处略做停顿,转而继续说道,“我下山之后也遇到了不少人,但他们大部分都是薄情寡义,自私善变,像瘸子和子许这种人是很少见的,还有南荒来的那些人,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惦记着你,这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二毛说道,“你说的对,这些年我遇到的人比你还多,像他们这样的人真的是万中无一,他们让我明白了什么叫缜密厚重,什么叫忠义重情。”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黄七说道,“你父王一定是个大英雄,不然不可能有他们这样的好下属。”
二毛长长叹气,“很多事情我都不敢细想,一旦细想,我肯定又会忍不住。”
“什么?”黄七问道。
“比方说白虎,当年我爹是在皇城遇袭的,它得费多大劲才能将我爹的遗体带出来?”二毛说到此处深深呼吸稳定情绪,转而再度说道,“还有我娘,我听说事发当日王府突发大火,这把火很可能是我娘自己放的。”
黄七接话,“有道理,她可能知道你父王已经战死了,所以才会殉情守节。”
“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二毛咬牙皱眉。
“什么?”黄七问道。
“当时的情况一定非常危急,我娘放火是为了不拖累那几个将军,让他们能够全力以赴的把我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