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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玄真将手掌往青石表面轻轻一撑,长身而起,衣衫猎猎。
肃容与玄慧互相凝望半晌,却又始终一言不发,玄慧并不焦急,只是在安静地等待着他,就如过去的,那俨然已成了回忆的那些年里所发生的一般……
她总是有耐心的。
在当年玄字辈师兄弟妹之中,她不一定是天赋最好的那一个,也不一定是修为最高的那一个,但她始终是耐心最好的那一个,心思最为细腻的那一个……
女子之心如春水,动则怀新,生息随流淌,红花还绿柳;静则若镜,飞鸟穿空过,照影不留痕。
玄真将手一挥,就有一团朦朦青光闪过,化成一片无质的青云,将他二人的身影,以及所在的那块青石,和那片水域所笼罩,所敛没……
……
在见到了叶老的不幸身故,以及玄真老道与他讲述过的那些魔道分野的种种密辛,陈心隐终于意识得到,他此前的这种种逃避,次次颠倒反复,归根到底,也仅仅只是自欺欺人罢了,长此以往,对于自己,对于友人,非但全无益处,更有莫大的隐患,将来一旦事发,必定悔不该当初。
这日一早,白芜冰也未与旁人打招呼,便慌慌张张地带了桃夭出门,此时金乌渐落西山,也不见她二人回返,这让才刚亲身经历过叶老一事的陈心隐心中难免泛起了嘀咕。
她们这两个女孩子,该不会遭了什么意外了吧?
魔修与道修这两方势力岂可互容?在蓬莱岛就已因魔族的偷袭而公然决裂,那困兽的铁锁一旦解除,在离岛之后,不知更会以如何一种态势发展。
然而无论如何,可以预料的是,这纷繁的世间很快便要再次陷入那无尽的烽火之中,不知何时到头。
她们两个女孩子擅自结伴外出,陈心隐虽有心结未除,却并非是摒弃了七情六欲,看破大道三千的圣贤大能,若说丝毫不担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亲自去了一趟七二学堂,哪知其中除了几个留守的教习,早已空无一人,经过询问,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得过晚,学堂早已下课。
想了想,他又来到敖豫的府邸,一进门,就惊奇地看到院中三三两两聚着许多妙龄女子和半老徐娘,她们或是打牌玩闹,或是秋千环绕,或是涂脂抹粉,在看到他这样一个陌生少年进来,本该避之唯恐不及的诸女眷,竟然纷纷大胆地围拢上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他来,不少女子甚至还明目张胆地指指点点,颇让陈心隐体会到了何为毛骨悚然,何为世风日下。
在客厅中一口接一口地饮着清茶,静候许久,才见敖豫在龟管事的引领之下姗姗来迟,他一见到来人竟是陈心隐,竟无喜意,面色反而颇为悻然,在明了了他的来意之后,敖豫先是一愣,继而放声大笑起来,拍着桌子,很是癫狂地叫道:
“哈哈哈,陈心隐,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何时竟变得如此婆妈?简直就要笑死本公子了,哇哈哈……”
狂放地笑完之后,他也不管陈心隐如何尴尬,自顾自丢下龟管事一个来协助他找人,而自己则在门口不耐等待的知肉味三只外星小妖的连声催促之下,施施然扬长而去。
“唉,三太子不思进取,玩物丧志,玩物丧志呀!这让老臣如何与龙王和王妃交代,呜呜。”
眼瞅着他们三四个狐朋狗友,勾肩搭背,一溜烟又藏了一间遮蔽得颇为严实的暗室之中,龟管事颇为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下脚,一甩眼泪便哭泣起来。
然而主仆有别,尊卑有序,他只做心中之想,其实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