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潜已重新梳洗穿戴,五官俊秀、身姿挺拔。
他搂着美人瞧着闷头不做声的一干人,忍不住笑起来:“孤的千秋节,卿怎么个个垂头丧气的?是诚心要触孤的眉头吗?”
他这边说完,那边就有司乐的宫人们鱼贯至大殿,载歌载舞、鼓乐喧天。
没一会儿也有人端着酒杯笑语道贺……
离去的时辰着实有些晚了,犊车里暗沉沉的,离开宫门的那一刻,梁婠被冻得僵硬的身体,才开始一点点消融,方才是真正的命悬一线。
陆修自出春华殿起,便再未说过一句话,沉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甚至也没有开口询问关于大殿上的事,她忍不住抬眼朝他那边看去。
不料,竟端端撞上他的视线,这样暗的车厢里,她还是能看到那嘴角边浅浅的笑,就像一道阳光落在结冰的湖面上。
“坐近些。”他把手递了过来。
梁婠握住,他掌心暖暖的。
她坐在他旁边,侧着脸看他,没来由带了些得意:“夫主是不是以为,是我下的毒?”
陆修眼中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你不会。”
那得意瞬间成渣:“为何?”
陆修不置一词。
梁婠道:“从前夫主不让我进宫,就是因为我眼中暴露太多。”
如果她没想错,陆修答应带她进宫,就是为了试一试她,只是没想到还真叫她撞上一出毒杀的戏码。
制毒的这段时间,她也发现,一味追求毒性大、见效快、难察觉,只会不尽人意。
而且,越像今天这种场合,越不适合动手,越想成功,就越不能心急。
真要想杀高潜,就不能让他感到任何怀疑,而是要让他觉得自己非常忠心。
陆修懒懒倚着软垫,笑着瞧她:“你如何得知那宫人是刺客?”
梁婠不由惊讶。
陆修笑了:“可别给我说什么袖子底下的匕首。”
梁婠一惊,果然,还是没能瞒过他,遂老实道:
“我出大殿的时候,与那宫人打了个照面,她眉宇间有些慌张。不过,这不是我怀疑她的理由,而是印证我猜测的证据。”
陆修:“说说看。”
梁婠道:“主上阅女无数,并非是因一个美人就能惑了心智的人,却不想见她弹个琵琶就招到身边,可见她是有些不同的。
据我观察,与其他乐人弹奏南音琵琶相比,她只能弹出形似,却弹不出神似,这点有利有弊,利的是,可以让她在一众乐人中醒目,弊的是,也让我怀疑她的身份。
但这点也并非是她刻意为之,而是因为她弹琵琶,本就是为了掩饰身份。
主上虽昏——但却极擅音律,那别扭弹琴的模样,落在他眼里,只会觉得故意吸引他注意吧!”
陆修微微侧目:“你倒是对主上了解颇多。”
倒也不是刻意去了解,实在是从前——
梁婠讪讪笑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陆修也不继续这个话题,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今日做得很好。”
梁婠这才觉得不对味儿:“难不成这是你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