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昀轻笑着将呆若木鸡的人推至案几边,“大司马不是要找人喝酒吗,这不,碰巧有个无家可归的,还煮得一手好醒酒茶,我就顺手给你捎来了!”
他边说边挤眉弄眼笑着。
梁婠却连头都不敢抬,后背冷汗涔涔。
她记得很清楚,陆修告诫过,没他的命令不要随便来找他!
梁婠咬着牙偷偷瞪过去,这的确没带她去太师府,只是来见陆修而已。
“明日,还得同太子上早课,到底我不是个闲人,就不陪你了,”他自说自话,也不管案前的人始终垂着眼眸,自斟自酌。
许是看不过他一杯又一杯,周昀干脆弯腰从他手中夺过酒壶酒杯放去一边,再回眸看向垂头耷脑的人,“三娘子,人我可是交给你啦!”
梁婠瞪着眼珠,张口结舌。
周昀直起身,经过她时还不忘露齿一笑,意味深长。
身后的门再次重重关上。
屋子里头就剩他们两个,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茶香混合着酒气,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梁婠已是两手汗,凭直觉,陆修心情不好,也是凭直觉,陆修心情不好的时候,并不希望被外人瞧见!
可她,好死不死的上赶着来……
“大人请稍等,醒酒茶马上就来。”
不等陆修发话,梁婠忍着脚踝的痛,一个转身干净利索就往门口跑。
屋门外,梁婠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不停。
待跟着婢女煮好茶,才小心翼翼重新捧了送进去。
酒酣耳热,陆修白袍微敞,一双狐眼轻阖,支着脑袋斜斜歪着。
梁婠轻手轻脚将茶放在案几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梁婠心里重重叹了口气,与其被动挨骂不如主动认错?
可贸然开口又打搅了他休息。
梁婠正犹豫要不要退出去,却听假寐的人嗤笑:“跑得倒挺快。”
他细密的睫毛似蝶羽轻颤,在白瓷面上投下一片阴影,像他此时的心情,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梁婠心里一慌,连忙抬手齐眉,忍痛俯地一拜:“大人恕罪,我不是有意违抗大人命令擅自来找您的,真的是周少——”
陆修睁开微红的眼,带了几分醉意:“去曹府了?”
许是喝了酒又长时间不说话的缘故,他乍一开口,声音又靡哑又低沉,本叫人心跳加速的嗓音,偏又因那寒冷的态度令人心头徒然一凉。
似乎去的不是曹府,而是阴曹地府……
“是。”
梁婠未起身,只是微微抬起眼皮,悄悄看他,心中不免诧异,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去了相府?
“过来。”
梁婠神情僵了下,只好提着袖子慢慢站起身,朝他跟前挪了两步。
“怎地这般做贼心虚?”
她垂着头刚站稳,耳边传来他的轻嘲,一抬眼正正撞上那眸中透出的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