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致之飞身下马,径直来到正厅,对上上座之人威严的目光,执礼相对,“父亲。”
眼前的幼子剑眉星目,虽还是个少年,却有一种超然于年纪的沉稳,信远侯满意地点了点头,“此番历练过后,越发像个大人了,不错。”
“多谢父亲夸奖。”莫致之眼中毫无波澜。
护送亡母灵柩归乡,在信远侯眼中只是一次历练的经历,多么讽刺。
“四弟此番来去,想必定然有大收获。”莫敞之阴沉的声音响起,其中敌意显而易见。
莫致之面上冷淡,轻笑道:“托二哥的福,我得以平安归府。”
带着讽刺的揶揄,莫敞之听得懂。但令他不解的是,从前惯于隐忍的莫致之,今日却公然向他示威。
“四弟此话何意?”莫敞之勾唇冷笑,阴柔苍白的面孔透着邪气。
莫致之目光清洌,扬唇反问,“二哥一定要我当面讲出?”
莫敞之面上戾气顿显。他不怕莫致之说出杀手的事情,但不代表对方可以与他一较高下。
“都住口,信远侯眉头微皱,“为一点小事起争执,像什么样子。”
对于儿子们暗中的较量,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当着他的面,兄友弟恭的孝悌之意,绝对不容有差。
莫敞之敛去怒容,眯起眼睛看着莫致之的云淡风轻的面容。他明白了,此举是莫致之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他触及逆鳞。
好一个莫致之,死了亲娘,倒是学会玩心眼了。
“致之下去休息吧,不必在这里了。”信远侯再度开口。
“是。”莫致之行礼,瞥到莫敞之忍住怒气的脸,心里快意极了。
雕梁画栋,院落深深,天光下一座富丽辉煌的府宅,却处处透着逼仄和压抑。
莫致之沿路走着,忽见前方有人迎面而来,面上漾出欣喜,快步走至来人面前,“三哥。”
“四弟回来了。”莫敏之一改往日哀愁模样,消瘦的面颊上是难得一见的从容和安定。
“三哥这是要去哪里?”莫致之看了看对方手中的简单包裹,十分不解。
侯府中,能和自己说上几句话的只有三哥莫敏之,他虽常年病着,却是除了母亲以外,唯一帮自己的人。
这份情意,他不会忘记。
“我已决定剃度出家,今日便要离开侯府。”莫敏之神情淡然。
父子相残,兄弟相争的悲剧,他不想再看到。
即便这身体因长年毒物侵蚀而每况愈下,他还是无法控诉至亲。能做的,便是守住心中的一方净土,超脱世外。
“剃度出家!”莫致之大惊,心中涌起一阵难过,“其他人知道吗?”
莫敏之微微一笑,神情淡然,“重要吗?”
有他和没有他并无区别,信远侯不需要一个软弱的继承人,对方的冷眼旁观已经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