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师师耳根红得彻底。
她只听过女子初夜会见红,她与朔奴是第二次,昨夜与今早晨起时都未曾留意。如今看着那点血迹,戚师师想起昨晚自己隐隐的阵痛,想必是在那之后,叫被单上落了红。
他们二人都太过生涩,太过于笨拙。
思及此,戚师师面上又是一阵烫热。
更要命的是,此刻姜朔就立在房门口,对方俨然听见了她们主仆二人的话。戚师师抿了抿唇,绕开少年视线,面不改色地同茯香道:
“昨夜着了梦魇,翻来覆去睡不着,兴许是压到了伤口,将被单弄脏了。”
姜朔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茯香满脸关怀,赶忙去唤府医。
戚师师刚想说一句“不碍事”,身形便被人轻摁在梨木椅上。她伤到的是左手,素日里也不大影响。简单一番上药包扎后,少女抬起右手,屏退左右侍人。
天色彻底放晴,今日阳光甚好,她推开支摘窗,于桌案前取了张素纸,练字以静心。
研了墨,笔尖吸满了黑汁,戚师师垂下眼睫,凝住神思,欲落下一个“静”字。
“啪嗒”一声,墨珠率先挣脱思绪,少女一惊,待回神时那浓墨已然染脏宣纸,氤氲成一团醒目的污渍。
戚师师心神不宁,搁了笔。
日影徐徐,像一只缓慢爬行的虫子,落在素纸边缘,又折出一道微微刺眼的光芒。
戚师师直起身,将宣纸扯开,心烦意乱地揉作一团。
适才被茯香发觉血迹的那一刻,她才感到慌张。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仿若要大难临头的惊慌感,短短一句话,立马让她白了面色,心惊胆战。与此同时,莫大的后怕与悔意如潮水般袭来,铺天盖地,将她裹挟。
她又做错了事。
昨日,她就应该直接修书一封,让朔奴离开这里。
戚师师手指收拢,将纸团攥紧。
可昨天夜里,对方就这样跪在她床脚边,抚平她面上清泪,倾身吻下来。
那是一个温柔的,带了些挑。逗的吻。
只一瞬间,让她想起了年少时的爱人。
裴郎。
夜风盈满春帐,竟叫人吹得有几分沉醉。
起初,戚师师理智尚存,只将他当作裴郎,与朔奴交换着吻。她并不想再进行下一步,并不想再与朔奴发生其他不该有的事。她是主子,他是奴才,自己这样自降身份,叫她与朔奴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们不会在一起,他们不应该在一起。
戚师师埋着脸,只抱着朔奴哭。
夜光交错,他不说话的时候愈发像裴郎。
哭着哭着,少女脑子里好似蒙上了一层雾。那雾气沉沉,将她的身形往下带。朔奴就在她耳边,一手托着她的腰,轻声安慰她。
他的声音很轻柔,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像是一阵风,将她耳颊拂生一片烫意。
她声音断断续续,快要哭晕。
就这样,春帐摇曳,二人不知怎的又滚在了一起。戚师师晕厥过去的前一刻,隐约感受到,朔奴似乎在舔舐她的耳朵。
她下意识想要推开他,想要拒绝。
可嗓子眼里仿若被塞满了棉花,胳膊也好似被人灌了铅。
她使不上任何力气。
时至如今,将近晌午之刻。
她的身子现在还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