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替永乐长公主守了三年,诸多势力间盘旋,想要为南梁择一明主,到底也是无疾而终,不知她死后,南梁可有安稳些。
这世上狼子野心之人不会少,只要拔了他们的爪牙,也不过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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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那日起,楚袖便不常待在朔月坊了。她身边除了月怜外,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面容清冷的姑娘。
听说那姑娘名叫舒窈,是楚袖出坊奏曲时遇到的风尘女子,刚带回来时一身伤痕,整个人都是奄奄一息,楚袖砸了不少银钱才救了下来。醒了也不愿离去,反而换了名姓留在楚袖身边伺候。
春节欢夜,家家户户都上街游玩,楚袖一早就在城北搭好了台子,拉着坊里的人去台上做了一次伶人舞娘。
她编了新本子,与当下风月无边的戏本不同,讲的是穷秀才杀妻证大道、糟糠妻修鬼斩贼人。
昭华朝开放,也没人管大好日子这戏本子到底合不合适,总之这戏本子在京城颇受欢迎,比之那些阳春白雪,反倒是这通俗易懂的戏更受百姓欢迎。
一场欢宴过去,朔月坊声名大燥,不少小官小户也想着请人来唱这么一出。
在楚袖的有意为之下,今日去赴宴奏曲,明日便去祈福献舞,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朔月坊的存在。
靠着这样的方法,朔月坊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跻身京城顶尖乐坊行列之中。
打出了名声,之后的事情才好做些。
朔月坊经营起来,楚袖等人借着机会寻访了不少地方,虽说都是些细枝末节,却也不容小觑,只一点点收集了起来,留待某日聚沙成塔。
苏瑾泽替路眠护着朔月坊,对外说是看对了朔月坊日进斗金的能力,但众人都猜是不是这混世魔王又想了什么损招来折腾人。
毕竟苏瑾泽打小就在京城里闹腾,就连一掷千金买个做糖葫芦的老头都做得出来。
那些个看热闹的人便一直等着看这声名鹊起的朔月坊一朝倒台的模样,尤其是那些个京城里的顶尖乐坊,更是翘首以盼这一天。
可等了一年又一年,没等到苏瑾泽翻脸、朔月坊倒台,反倒等到了朔月坊出了新人,新一批的乐师舞姬,比之宫廷里出来的也不差多少。
然而此时想对朔月坊出手已经晚了。
经过了三年的时间,现在的朔月坊已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展成了一个极难撼动的庞然大物。
最初与朔月坊交好的苏瑾泽反倒渐渐消失在了人们有关于朔月坊的议论之中。
又一年瑞雪,年关将至,京城陡然得了个天大的好消息。
几年前,在昭华铁骑的帮助下,朔北的诸多部落联合起来对草原上的鬣狗之徒进行了围剿。其中有一位小将军作战神勇,有万夫莫开之勇,一人一马冲锋阵前,往往能大获全胜。
三年的时间里,鬣狗的数量愈发少了,而几月前小将军探得鬣狗老巢,深夜奇兵突袭,又与朔北部落里外夹击,总算是将鬣狗消灭了个干净。
捷报传来,整个京城都为之一振。
那可是为祸许久的鬣狗,纵是京城路远,也是听过他们的无耻行径的,甚至不少穷苦百姓就用鬣狗来吓小孩。
如今被人一锅端了老巢,如何能不让人兴奋。
相应的,百姓们对于剿灭鬣狗的大英雄,也就是三年前离京的路眠抱有了极大的热情。
今上传令让他进京,自然是不敢耽搁的,按行程算,归期就在这两日了。
除去采买年货的缘故,将军回城也让街上的人多了不少,茶馆戏班关于将军杀贼的故事那是场场爆满,人们乐此不疲地听着。
在这样欢呼雀跃的氛围里,往年都要凑凑年节氛围的朔月坊就显得分外寂寥。
众人都猜想朔月坊是不是打算在小将军回来的那天整个大的,谁知楚袖压根儿就没想做些什么。
路眠回京,对朔月坊来说本就是件好事。
当年路眠骤然奔赴朔北,原本应下的庇护也转到了苏瑾泽名下。
这本来没什么,但路眠此人极为重诺,在得知是她接手了存香阁后,当下便龙飞凤舞写了封信寄回来。
两人的三年之约,要等到他回京来亲自允诺。
反正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倒也不怕多这么一个靠山。
楚袖将烫银的请柬丢在桌上,对着屋外纷纷而落的雪景,轻轻笑了一声。
美人榻上一方小桌,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与那一只凝脂玉般的手相得益彰。
温好的酒液入口,一股子米香便溢满口腔,连带着身子骨也暖和了不少。
今年元夜,怕是有大热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