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骡车走远了,陶窑的工匠和雇工才散开。
走到角落里,几个雇工低语:“为何不将陶窑卖给谢大娘子?”
另一个雇工道:“东家还管这些?自然是谁给的银钱多就卖给谁,反正他早就不想做这买卖了,现在从天而降这么一大笔银钱,欢喜还来不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别看都是姓谢的,可大不一样。我听说了谢大娘子水铺、石炭矿上的雇工日子格外好过,东家不欠银钱不说,还会给一顿吃食。”
“当真?”
“那还有假?而且不限制吃多少,饱了为止。”
几个人眼睛都发亮。
就算是粗食,那也足够了,在外吃一顿,就能给家中节省一些粮食。
“那可真好。”
“在谢大娘子之前,咱们就没听说过谁家给工钱这般痛快的。”
“那谢家……就更别说了。”
听到雇工这般言语,几个工匠也走到一旁。
赵姓匠人道:“你们如何打算?”
许匠人叹口气:“还能如何?到了这个地步,只得听新东家的吩咐做事,咱们跟陶窑有文书,若是不做了,可是要赔十贯钱啊!”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年谢家是如何吞并瓷窑的?”
苗匠人突然提及这桩事,几个人登时都面色难看。
谢家吞并了瓷窑,用了许多见不得光的手段,打压了不少匠人,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就是因此来到了陶窑做工的。
尤其是从苗家村出来的人……谢崇峻的妾室苗氏死了之后,谢家瓷窑的几个苗家村出来的大工匠,陆陆续续都出了事。
一个因为偷主家瓷土被衙署惩办,一个烧窑时被垒起的矿石砸中。
还有两个烧坏了两窑瓷器被谢家打发走了。
总之几年之内,瓷窑的工匠都换成了谢家自己人。
“谢氏瓷窑的工匠一多半都是家养的下人,我们这些外人去了谢家能有什么好结果?手艺被学走了,打发了事。”
苗匠人道:“我是不能留在这里了,就算赔银钱……也好过丢了性命。”
“别看谢大娘子和谢氏都姓谢……”
“真就像谢大娘子说的那样,她的‘谢’是少了一点的‘谢’。”
少了污秽、腌臜的那一点。
现在算是得到了证实。
私底下,很多人都在传这话。
众人沉默半晌,赵匠人忽然道:“也不知道谢大娘子那边还需不需要工匠。”
三个人互相看看。
“不然我们去问一问?”
……
陶窑不远处,程琦走出来向四周张望。
他吩咐苗匠人鼓动众人离开陶窑,不一定能带走所有匠人,但只要走一大半,谢家一时就凑不齐许多人手。
程琦眼睛中闪动着仇恨的目光。
到了这一步,都是谢家自食恶果,若是当年谢家不向苗氏下狠手,也就不会有许多工匠心生惧意,不敢为谢家做事。
谢大娘子这手段是真的好,借谢家的手收工匠。
他之前竟还怀疑谢大娘子会输给谢家。
这般想着,程琦加快了脚步去往下个陶窑。趁着谢家还没腾出功夫接管这些陶窑,他们加把力气,也好给谢家送上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