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像是面无表情,可眉宇间已经阴云攒聚,风雷暗生了。
苏虞又夹了一些菜,慢条斯理地吃掉,说:“宫里的人闲来无事,最喜欢捕风捉影,母后不必理睬他们。葴凝做事很有分寸,绝不会像他们所编造的那样。”
太后说:“皇上心里有数就好。有道是无风不起浪,葴凝身为侧后,地位尊贵,谨言慎行,避免瓜田李下之嫌,还是应该的。”
“母后教训的对。儿臣回去后,一会警告她注意避嫌的。”
苏虞停了一停,似乎漫不经心地说:“葴凝跟朕讲,母后赏赐她了香丸。儿臣闻到那香丸清香异常,不知母后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去年天竺贡奉的熏陆香,皇上说香气淡雅持久,给哀家送了些。皇上怎么忘记了?哀家命人将这些熏陆香磨成末,化蜡和成了丸子。这不快端午节了吗?哀家想到这些香丸,白放着可惜了,就给这些嫔妃们每人赏了一丸。皇上既然喜欢,哀家这里还剩下一些,给你拿去用吧!”
太后说着,就派人取了香丸,给苏虞了两颗。
苏虞拿起香丸看了看,又放在鼻下嗅了嗅,淡然地问:“太后给葴凝的香丸,也是这一种吗?怎么觉得这香气不甚相同呢?这种香气更馥郁些。”
“都是一样的,怎么会不同呢?哀家赏的香丸都是同一批做的,难道会亏待你的宠妃不成?”
苏虞不作声了。他将筷子放下,说:“母后,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要紧的事要做。谢谢母后赐宴,儿臣告退了!”
太后望着苏虞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看那两颗香丸,嘴角浮起一丝莫测的笑意。
苏虞回到瑄元殿,见葴凝正拿着针线,细心地缝制香袋。
葴凝挑选的是一块浅黄色的彩绸,看上去光彩明艳。她正认真地在上面刺绣牡丹花样,牡丹已经成型,看上去生动、精美。葴凝绣完了花瓣后,就拿起金线,细心地描绣牡丹的花蕊来。
苏虞知道葴凝这是在给自己做香袋,用于端午节驱邪擗欹的。
苏虞张张口,想问些什么。可话到口边,又心有不忍,于是忍住不说,回到桌案前批奏折。
苏虞拿着奏折批阅,眼睛却不时瞄向葴凝。
只见她脸含桃花,白里透粉;眼神生采,溢满柔情,仿佛拿在手上的不是香袋,而是她的爱人一般。
葴凝偶尔会停下针线察看图案,她痴痴地看着,一动不动,思绪好像飞到千里之外似的。痴想会儿,葴凝好像回过神儿来了,她甜蜜地一笑,又飞针走线起来。
苏虞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看葴凝的神色,显得那样祥和,那样贞静,根本无法跟传言中的样子对应起来。
可是,无风不起浪,宫中为什么会有葴凝跟司空楠的诸多传言呢?难道自己只看到了表象,错看了葴凝?
苏虞又往葴凝脸上瞄了一眼,低头继续批复奏折。他拿着御笔,无从下笔,不知从哪里开始圈点。
苏虞批了半天,还是那一本折子拿在手上。他其实没看清那上面都密密麻麻写了什么。
“对了,葴凝。”苏虞像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突然说,“司空楠现在在御花园里住着,你见过他没有?”
葴凝停下了手中的活,看了苏虞一眼,又低头刺绣起来,一边说道:“见过。我听他讲,他们玮国发生内乱,长留王谋逆,重兵封锁了京城,他暂时回不去了。”
“他还说些什么?”
苏虞语气平淡地问道。
苏虞感觉自己的胸口突然没缘由地发紧,背也有些僵。他脸上热辣辣的。
苏虞想听到什么答复?潜意识中,他似乎希望葴凝自己告诉他,司空楠把玮国特有的香丸——九芷香给她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