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顾家也没有多久,但是如今再回到这里,叶氏却觉得恍如隔世。
顾明贞察觉到叶氏的情绪有些低落,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加大了力度,在她耳边低声道:“娘,不怂,我陪着你呢!”
叶氏转头看向女儿一脸严肃的模样,心里忽然就释然了。如今,她已不是顾家妇,从前种种皆如昨日死,李氏可以为了女儿拼命,她也可以。今天,她要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为阿贞讨个公道。
几人进了堂屋,顾老太太阴沉的目光扫向顾明贞,低哑的声音里透着冷,“明贞,明丽是你血脉相连的妹妹,你怎么可以如此诬赖她?你可知你这番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婶子。”
叶氏拉住顾明贞的手,把她护在身后,刚开了个口,便被顾老太太又沉又冷的声音打断了,她浑浊的眼睛盯着叶氏,“你叫我什么?”
叶氏给顾老太太做了十几年儿媳妇,受的磋磨不少,对她本能地又敬又惧,她低垂着眼睑,不与顾老太太阴沉的目光对视,又轻轻叫了声“婶子”。声音听着仿佛很平静,但只有顾明贞从她紧握的手上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好!好得很!”顾老太太冷笑了一声,“真是好一个贤良淑德的叶氏,我原来真是看错了你。”
“娘,你还跟她们啰嗦什么?”李氏心急,凑到顾老太太身边说道:“快替明丽讨回公道啊!”
“二弟妹……”叶氏刚开口,又被李氏蹶了一通,“谁是你二弟妹!你一个顾家的弃妇,还有脸叫我二弟妹!”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打断,叶氏纵是个泥人的性子也有点生气,硬邦邦地说:“我自然没脸跟顾家攀亲。你口口声声要为顾明丽讨回公道,难道她心思歹毒害我阿贞性命还是对的不成?”
“放你娘的臭狗屁!”李氏闻言,如同点燃的炮仗一样炸开了,“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进山彻夜不归,谁知道她是不是去跟汉子幽会了?还敢攀诬我家明丽害她性命,要真害她性命,她怎么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叶氏素来便知道李氏这张嘴什么都说得出来,但没想到她能颠倒黑白到这个程度,气得眼冒金星,脚下不稳,险些软倒,幸亏顾明贞扶住她才站住了。叶氏伸手指着李氏,“你……你……”
“我什么我?”李氏嘴角一歪,哼笑一声,“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养了什么样的女儿,当娘的嫌贫爱富勾三搭四,当女儿的不安于室倒贴汉子,真是好一窝娼妇……”
顾明贞见李氏说得越来越不像样,抓起桌上的茶碗啪一声摔在她脚下,寒声道:“二婶,人长了一张嘴,不是为了胡乱喷粪的,我这个人听不得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你要是不把嘴巴放干净一点,我不介意亲自帮你洗洗。”
这可是在顾家,李氏才不怕顾明贞,眼睛一横,双手叉腰,把下巴冲着顾明贞说道:“怎么?敢做还怕人说啊?”
“你给我闭嘴!”顾老太太转头瞪了一眼李氏,又看向顾明贞,“还有你,大逆不道的东西,还不快给你二婶道歉?”
给她道歉?下辈子都不可能!顾明贞暗自翻了个白眼,冷淡地说:“奶奶,二婶刚刚那番污言秽语你也听到了,她骂我也就罢了,却不该胡乱往我娘身上泼脏水,母辱不护,枉为人子!我没错,为什么要给她道歉?”
李氏急眉瞪眼地想说话,但被顾老太太挡了一下,她深深地看着顾明贞,声音低哑,“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想来也不认我这个奶奶了。”
在村里,忤逆不孝的罪名可不轻,要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的,顾明贞就算心里真这么想,也不敢承认,垂着头服软,“奶奶,怎么会呢?你永远是我奶奶。”
顾老太太点点头,浑浊的眼睛里精光闪烁,“好,既然你还认我做奶奶,就去跟村里人解释清楚,说你看错了,不是明丽推的你,你是自己滑下山坡的,明丽其实是想救你。”
叶氏和顾明贞都被她这番话惊呆了,做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叶氏抓紧了顾明贞的手,暗中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上前一步问道:“婶子,阿贞是否是你的孙女?是顾家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