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不可惜的,反正叶秀才也已经去世多年,顾明贞作为便宜外孙女没啥大感觉,但程先生说的这个拒绝了县学院长亲自邀请的事,顾明贞倒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陈氏不是叶婧容的亲娘,只是她在长安家里的奶娘,这名义上的母女俩早该死在了几十年前那场风波里,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时,但谁又能保证没有其他人还会再提起这个事?
陈氏带着叶婧容跑出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不少钱,叶秀才不缺钱,对功名也没什么执念,窝在青山村那个小地方反而更合他的心意,也免去了陈氏母女哪天不小心身份被揭穿的危险。
顾明贞道:“外公本就是个淡泊名利之人,在村里待着看看书练练字种种花反倒更合他的心意。”
程先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曾有幸得叶先生指点过一二,若是方便,想去他坟前祭奠一番,不知可否?”
这是做学生的一点心意,顾明贞自然不会傻到去阻拦:“我家住青山村,村口进去左手边第三家老顾家便是,先生随时可以来。”
程先生道:“我姓程名峥,在县学教书,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姑娘尽管来找我。今日家中还有事,要先行一步。”
顾明贞这才看见他一只手上还拎着一只小篮子,上面盖了个盖,隐隐还有热气冒出来。
“那程先生慢走,明贞就不送了。”
程峥起身拎着篮子不疾不徐的往美食街外走了,她一走,赵书生再不肯待下去,他要走另外两名书生自然不会多待,三人一起走了。
这三人一走,在顾明贞淡淡的目光下,周围围观的人也各自散了,这一桌便只剩下了她一人。
桌上的米酒还在炉上温着,锅里面的水沸了起来咕噜咕噜直响个不停,顾明贞伸手捏住细细的瓶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抬头便见一片阴影笼在了身前。
江煜辰静静的坐在了对面,顾明贞没有说话,将程先生没喝已经冷掉的那杯酒倒掉,又重新给倒了一杯递给了江煜辰。
两人无言的碰了个杯,喝完一杯,顾明贞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上午看见时,下巴上十分明显的青色胡茬已经被刮光了,穿了件黑色直裾,露出里面一点点白色的中衣,外面的氅衣已经搭在了凳子上,整个人显得沉稳庄重温润如玉,只静静的坐在那,便让人觉得这条街上所有的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只是今日这张唇红齿白,面如敷粉的脸上带着淡淡无奈的笑。
顾明贞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看,两人终究也只是萍水相逢,有些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酒壶不算大,一壶酒没人喝上几杯,很快就见了底,这种米酒,酒精度不高,很甜适合女孩子喝,但对于一个男子来说,就不是个味了,江煜辰起身到了卤菜店又叫李三娘切了几个下酒菜,然后到隔壁卖酒的铺子又拎了两壶酒回来。
顾明贞的酒量不算差,这个年代的酒本来应该度数不高,但经过穿越前辈们的改良,已经和现代的酒差不了多少了,又喝了几杯便很自觉地停了下来,怕一会回家要挨顾怀的训。
周围的人来了走,走了来,顾明贞周围几桌的人早换了几次了,正吃着菜,便又见几名书生在旁边一桌坐了下来。
看穿着应该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书生出来喝酒,说的聊的无非就是诗词学业和女人,顾明贞对这些没兴趣,眼见着新买的两壶酒也见了底,想出声劝劝江煜辰,便听旁边一书生说道:“明年秋闱主考官被换了你们知道吗?”
这话一出,顾明贞立刻顿住不动了。
顾恂那天晚上回家说的话,她大致还是有印象的,后来也暗地里打探了,这位负责明年乡试的主考官原是翰林院一位翰林,因家中大丧丁忧回了老家,明年乡试之前便满了孝期,于是当今陛下便索性提前点了他为明年江浙行省乡试主考官。
顾恂上次回家就是为了筹钱贿赂这位主考官。
这话题一出,书生们安静了一瞬,接着便有人道:“听说这位主考官已经被免职了?不知消息是否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