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了府,不等入门,便与府内走出来的宫人打了个照面。
这行宫人自报家门,是圣人宫里的内侍。
为首的太监甩了下搭在胳膊上的白玉麈尾,恭敬开口:“咱家此次过来,是为传圣人口谕,明日召侯府娘子容氏入宫觐见。”
容消酒眉梢一顿,不用想圣人找她必定是因为合顺公主。
“臣妇领命。”
总归兵来将挡,等她过几日离京,也便再不会跟这些人周旋。
几个宫人颔首,朝她身侧不答话的商凭玉看了眼:“那咱家就不多薅扰侯爷和大娘子了。”
商凭玉单手背在身后,同样颔首回礼,全程缄默。
“明日还有一顿好委屈等着姐姐。”他站在原地,目视前方,沉沉开口。
容消酒轻叹口气:“圣人总归不会杀了我。”
只要她还活着便好,这些时日熬一熬便过去了。
商凭玉转头深看她一眼,蓦地,又冷漠地端起架子,率先入了府。
很快这风声,传入晋园。
商惟怀摔了满书案的公文,手上不断转着菩提念珠:“合顺还真是越发有主见了,找圣人对付容大姑娘。”
站于一侧的李阑压弯了腰身,殷切启唇:“左右圣人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手,顶多也就威胁容大姑娘让出大娘子的位分,扶合顺公主为正室。”
“今晚子时,将合顺约来白玉楼,本相倒要看她究竟是何企图。”商惟怀心头含着一口恶气,语气也越发冷凝。
*
白玉楼上一爿月,打更的梆声敲了又敲。
商惟怀换了身墨色襕袍,自后门入了白玉楼。
楼内的管事亲自来迎,熟稔施礼,带他穿过幽静走廊,入了上间。
临到一处酒阁儿,掌事的推开门,抬手作请状,“大官人且稍坐,小可这就差人去温酒。”
以往这贵人来,都照常点一壶酒六道菜,次次还都是同一种酒,同一类菜。这久而久之他也便记下了。
不用这贵人吩咐,该什么时候点香,该什么时候上酒,他都知悉地一清二楚。
商惟怀淡淡颔首,薄唇紧抿入了阁儿。
此时天刚到三更,距离与合顺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不移时,阁门被打开,入内的是以往便侍奉点香的香婆。
商惟怀不甚在意,端坐在茶案上望着窗外。
篆香烧点,几缕烟浓氤氲在阁内。
那清透的花果香沁入商惟怀心脾,惹他皱眉:“怎与往日的香不甚相同?”
话音未落,便觉一阵头晕,眼内物什渐渐模糊,直至整个眼皮沉沉阖上,他半个身子直接倒在书案上。
再醒来时,梆声又在窗外响起。
他撑着身子,倒倚在懒凳上,揉了揉眉心,就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湿润。
伸手一看,满都是血。
他脸色黑如锅底,朝四周一看,哪里还有那香婆身影,倒是那漆木小床上躺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