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闻闭上了眼睛。
刺骨的雨水钻入骨缝,堵塞鼻息,拖着他不断下坠,将他摁入不见底的寒渊。
无法呼吸的恍惚间,他好像又被拖拽到了那个雨水浸泡的医院,死白的墙壁残留着水渍,冰冷的铁质长椅如接连的铁轨延伸,血红的手术灯照亮扭曲而无尽头的长廊。
【哥哥……】
小黑球轻晃明闻的衣角,没有得到回应,它锲而不舍,继续晃晃。
一只手忽然抓向明闻,用力掐住他的胳膊。
“我还是那个问题。”
季随的目光尖锐如冰,几乎要洞穿明闻的身躯。
“为什么三年前,只有你活了下来。”
“为什么你能活下来。”
“杨老师和宋老师为你做了什么?还是说,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和三年前几乎重合的话语,同样的人,同样的质问。
明闻的十指钻心般疼痛,仿佛有黏稠的血液沿着麻木的指尖滴落,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他的眼前,无数碎乱的画面交错,他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幻想,只有血……双手沾染的鲜血,如此刺目而清晰。
那不是他的血。
那是他父母的血。
客厅骤然昏暗下来,阴影蔓延,明亮的日光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滴答,滴答。
季随猛地收回手,捂住手臂,止不住的鲜血从指缝间溢出。
触手堆聚成庞大而狰狞的身躯,从黑暗中浮现的怪物完全挡住了明闻,猩红的眼睛,充斥着冰冷愤怒的杀机。
袖子很快被鲜血染红,季随面色不变:“原来这就是你的真面目,真难看。”
他背后的阴影里,无数触手森然蹿出——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抚上怪物,将它摁到自己怀中。
只差一秒就能撕碎猎物的触手,停住了。
“我不知道你想得到怎样的答案。”明闻抬头,直视季随的眼睛,“如果可以,我宁愿是他们活下来。”
“……”
季随与他对视,透过他黑沉的眼眸,看到了那个雨夜,蜷缩在墙角,浑身湿透的少年。
这一刻,季随的眼底似乎有什么微微闪动了一下,就像一颗盐粒融入积雪,转眼毫无痕迹。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淡淡地说:“盯着你的,不只有特别研究院。”
“这个人,我们查了两年,一无所获。”
“没人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和污染又有什么关系,但,你出现后,他一定会盯上你。”
明闻拿起照片,凝视那个雨衣人:“我会去查。”
三年前,一场车祸的路人,一年后,又出现在了污染初次爆发之地。
明闻的目光冰冷,若有实质,几乎要将这个人绞碎。
“你那把唐刀,给我研究,明天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