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不该说那样的话,再怎么样她也是一心一意为辅佐他,要是被哪个嘴碎的把这话传了出去,她听了该多伤心。
更何况,她是为了他才受这么重的伤,又昏迷了这么久才醒。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说出这种话,还在人刚醒的时候就让她回府。
下午路过院子时,听下人说她是坐马车回去的。别院与方府之间相隔甚远,即使是马车,也免不了颠簸。不该放她走的,该让她在养一养才对。
姜月白被后悔的情绪压的喘不过气,一面心疼她,一面找理由给自己的情绪开脱。
最后似是把自己说服了,打定主意明天去看看她。
躺下不久后,他再度睁开眼睛,总得有个理由去看她。去看看她的伤?还是去和她详谈这次刺杀的事?
他没有头绪,又翻了个身,手在挪动软枕时无意间触到一块与床铺截然不同的布料。他借着月色拿起一看,是一方用普通料子做的手帕,帕角还绣了一株亭亭净植的莲。
鬼使神差般,他把帕子凑近鼻尖,她身上那股清冷的莲花香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床榻上的香味。姜月白的脸忽然红了一大片,眉目流转,美艳惑人。
该把帕子还给她的,都拖了那么久了,明日去还掉好了···
想着,他合上眼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方帕子。
第二日一早,方知有是被忘忧叫醒的,她昨天睡得晚,今日本来想好好补个觉。结果一大早就被弄醒。
“小姐,小姐,段大人来了。”
“嗯···说我伤重无法起身见客。”她翻了个身,灵魂还在会周公,完全没想起来段大人是哪个。
就在她即将拿抄网捞起眼前那条20斤重的大鱼时,忘忧的声音再次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鱼跑了,胳膊也开始疼了。
“忘忧啊···小姐我是个病人,真的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吗?”她语气无奈,就是想趁着伤重,躺平一下,这么难吗?
“呃,小姐。不是我不让你睡,是段大人说不见到你她不走。”忘忧也很为难,来看她家小姐的人很多,可没有一个是像段秋池这样坐在前厅不走,非要见一个卧床的病人的。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也不说,就一个劲的问她醒了没有。
“哪个段大人?”朝中姓段的有三位,都跟她没什么交集,也从不参与党派之争,所以她想不出前厅坐着不走究竟是哪一位。
“段秋池段大人。”
实在想不出她与段秋池有过什么来往,两人在朝中见到连话都不说。段秋池常常一副不满的样子,故意对她视而不见,她也不是喜欢自讨没趣的人,自然也不会主动找她。所以她今日到她府上来这么一出,方知有还真是猜不到她要干什么。
“把人请进来吧,顺便让大夫也来一趟。”都说了重病不能见人,自然是要装的更虚弱一些才行。
段秋池在前厅喝了七杯茶,终于等到忘忧来请她去见方知有。
她人刚走进屋内,就被满室的中药味熏的喘不过气,又往前走了几步,险些被医女的小侍童撞个满怀。沾着血的布条掉了一地,侍童哆嗦着跪下。
她满腔的怒火在触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方知有和满地沾血的布条时,骤然哑火。
原来真的伤的这样重,她还以为···她迟迟不见自己是故意把她晾在前厅,朝中传言她并没有伤的如此重,只是为了党争才装出来的。
“咳···忘忧,把窗户打开散散味,别熏着段大人了。”方知有咳了一声,一副强撑的样子坐起来。
她就是故意的,段秋池来之前,她让侍童把汤药拿进来煮了片刻,熏的满房子都是味道才停,换下来的纱布也是故意让她看到的。既然跟朝中报了重伤,那就一定要拿出重伤的样子来。
“不必,我无事,别让你家大人再着了凉。”段秋池赶紧叫住忘忧,她一个大女人怎么好意思让一个重伤的人来迁就自己。
“不知段大人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段秋池来之前打的一肚子腹稿都在她苍白的面色中偃旗息鼓,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方知有,方知有秒懂,低声吩咐道“忘忧,我好多了。你替我送送张大夫吧。”
等到屋里的人都走完,段秋池才一把拉过凳子坐到床边,嘴巴张了又合,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方知有也不催她,刚换完药,她这会胳膊确实疼的紧,苍白的脸色也不是装的。
“方大人···你,你觉得家弟怎么样?
“啊?”
不怪方知有诧异,段秋池也觉的有些难以启齿,他们段家向来在京中都是清流人家,家族中的男儿哪个不是贤良淑德,声名远扬。
向来都是别人带着媒人和厚礼来求娶她家男子,可从未有过他们主动上门的事情。但想起至今还被关在家里的段灼雪,她还是硬着头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