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取代了守城军的位置,整个无伤城,便能迅速掌控在都拉克手中。
“……刘富贵并不知道刘宝金跟我们的关系,他这么做,也都是匈奴人的授意。”钟世远说。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可能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钟世远想到了刚才在牢狱中,已经被绑在了刑架上的刘富贵笑得诡异,看着被推进来,双腿已经折断的刘宝金,那样子有些癫狂。
刘宝金甚至还没有说话,只是出现在牢狱中,刘富贵已经忍不住直接出声讥讽,将自己的意图全都抖落了干净。
“你终于来了,看见我现在这样,你心里应该很得意吧?”刘富贵在看见孪生哥哥出现的那瞬间,情绪陡然变得激动起来,哪怕现在刘宝金什么都没说。
刘宝金:“我得意什么?”
“我最是讨厌你这一副装做无辜的样子!”可能不管现在刘宝金是什么样子,对刘富贵而言,都是一种刺激,他根本不管对方说什么,便已自顾自开口:“你在大冬天里,睡过四面透风的马厩吗?能取暖的,你猜猜是什么?是新鲜的马粪!哈哈,我快要被冻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家里,盖着暖和的被子,睡在床上!而我,却只能用干草当被子。每天天还没有亮,我就要开始干活。就算是做一天的活计,也没有一顿饱饭。你看过我身上的疤痕吗?我身上可还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哪怕就算是去勾栏院,脱了衣服,都没有一个花娘敢靠近我!那些卑贱的妓女,都觉得我恶心!凭什么?我们都是双生子,凭什么你能好好地在无伤城里做生意,经营那么大一家酒楼!凭什么!
我就是要你亲眼看看,我刘富贵,就是比你刘宝金更有能耐!也要让爹娘看清楚,谁才是应该留在家里的那个人!谁才能光宗耀祖!”
明明是已经被绑在了刑架上的人,但在那一刻,钟世远看着刘富贵看向刘宝金那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时,也不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刘宝金坐在轮椅上,脸上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
面对着已经癫狂的弟弟,他只回答了三句话。
“你走后,家里吃不起饭,爹娘早死了。我在无伤城这么多年,都在打探你的消息。爹娘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
当初爹娘卖了亲生孩子,刘宝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了换那一贯铜板,还是以为卖了幼弟,能让他去别人家吃个饱饭。
不过如今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都已经结束了。
谢夔听完钟世远的话,“投敌叛国,哪那么多借口?”他声音冷肃,若是叛国罪都能找那么多理由的话,大邺的律条岂不是都成了摆设?“既已清楚无伤城是如何丢的,那此人判斩立决。”谢夔说。
钟世远领命,这才退了下去。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鹤语和谢夔两人,谢夔转头,看着一旁的鹤语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想什么?”他问。
鹤语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对刘家的兄弟,结局挺令人唏嘘。”
哪怕死到临头,弟弟也还是那么懦弱。
他幼年时反抗不了父母做主将他卖给旁人成为奴隶,成年后,竟也还没有胆子怨恨父母,只能无能地将一腔怒火,发泄在一直寻找他的兄长身上。
恨意让他看不清楚现实。
刘宝金也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既得利益者。
谢夔:“当年朔方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在大力配合王仲宣发展农业的原因之一,太多荒废的土地,百姓转变不过来观念,一门心思想着养牛羊。但家中没有足够的银两,哪里有那么容易?
“刘家不是特例,但刘宝金在父母双亡后,一边乞讨,一边在寻找胞弟。当年他参军,便是为了参军的二两银子,他这些年一直在存钱,为的是有朝一日能找到亲生弟弟,将人重新赎回来。”谢夔说,“他在林北城买了一处大宅子,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地契上写的就是他弟弟的名字。”
若是刘富贵没有被无知的记恨蒙蔽了双眼的话,现如今,林北城内的那处宅院,应该已经迎来了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