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華雍的神情那樣開心,帶著微微的滿足,他再也不睜眼審視挽燈,只是專注的看著懷裡挽香微微發抖的小身軀,陽光清澈,在喜堂扶疏搖曳紅影中,他神情那般憐寵溺愛。
死灰一樣的冷,從挽燈腳底緩緩攀爬。
身上穿著的紅色肚兜,如同地獄蓮火,燒的她胸前柔嫩肌膚一陣撕裂的燙,喜堂裡的笑鬧聲像是從頭頂直直鑽進頭頂心,向下劈裂至心臟。
“香格格下去休息吧!”
軟軟拜完了堂,腳步虛浮的挽香就被拉走,臨走還有些扭扭捏捏的拉住了甯華雍的衣角。
“那個畫的事情千萬別告訴──”
挽香還是很怕,低低擰著甯華雍的袖子,磨磨蹭蹭的樣子惹來一陣陣大笑。
“香格格,這就是少奶奶了,怎麽還小丫頭似得拉著丈夫的袖口不放呀!”
“甯少爺天人容貌,香格格的心早就飛在他身上啦,那是不捨得鬆手!”
“噗嗤!”
“女兒家外向,香格格外嫁都沒有掉眼淚,老王爺你這個格格徹底是甯家的啦!”
只有挽燈沒有笑。
她垂眸看著姐姐扭在甯華雍袖口的手,緩緩的,握緊了拳頭。
挽香聽著這陣陣胡鬧的笑語,心裡著急,卻不見身前的夫婿動彈,姑姑扯著她的手掰下來,末了還頻頻回頭,就怕自己一走,甯華雍轉頭就告狀。
“膽小鬼。”
甯華雍笑歎,毫不介意被她揉皺的衣袖,目送挽香離去。長指淺淺壓著翹起的檀紅色唇角,眸光琉璃,笑意緩緩,醉人一如夢裡清江。
“來,挽燈,拜見你姐夫。”
一輪輪拜酒之後,輪到了挽燈,她從大椅上滑下來,臉色被燭火映照的迷迷濛濛,豔若桃李,卻毫無笑意。
“姐夫。”
細細弱弱的聲音,含著無邊的絕望,甯華雍卻僅僅是微斜過來一雙狹長美麗的春水煙波眸子,淡淡勾了勾唇角,卻再無半分留意。
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挽燈垂著頭,伸出指頭,默默然點在了自己的唇上,那麽潤澤鮮豔,是他吻過的香和暖。
他要的只是挽香,儘管一模一樣,他要的也是挽香,不是她。
“甯公子,你分得出來這兩個格格麽?”
有人喝多了酒,笑鬧起來。
甯華雍懶懶垂著眸子,妖精一般的美貌映得火紅明火蒼淡而寥落,他隨性的支著頭,和亂嚷嚷的人逐一碰杯。
“太像,認不出來。”
他隨意答,這是實話,更何況那日挽香撞倒了僕人就跑,他本來也沒有太看清。
“這一對兒玉娃娃,可是咱們北京城深院中最漂亮的小家夥,長得那是完全一模一樣,要是她們不吭聲,連老王爺都分不出來呢!”
既然一樣,那麽要我也一樣,不是麽?
挽燈靜靜想著,苦笑,朦朧間覺得空氣寂滅,天地之間諸神靜默,熱鬧喜堂裡,熙熙攘攘的是讓挽燈覺得瑟縮的寂寞。
“甯少爺,如果你把這一對漂亮小家夥全部娶走,才是一樁美事呢!”又有人醉聲嚷。
“是啊,一模一樣的兩個放在屋子裡,怎麽看怎麽賞心悅目。”
“嘻嘻,挽燈格格,怎麽樣,大姑爺這麽俊,你要不要一起嫁過去呀。”有人逗她。
挽燈心裡一蕩,慢慢抬起頭,偷偷瞄著甯華雍的表情。
“別胡鬧,毀了女孩子家清譽。”
甯華雍淡淡撇唇,卻自帶威嚴,讓滿屋子的鴨子們閉嘴。“三妻四妾都是舊朝的事情,上海不時興這些,家裡有一房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