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在原地,凄然一笑。
宁月这人大抵是不会稀罕的。
那种,非要等到死别,才能被知晓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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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边关小城,昌城都在传一则逸闻。
——宁家医馆的小姐好像病了,脑子有大病。
正值大暑,炎热至极。
昌城的石板街上忽然传来一声车轮偏移,撞上街沿的碰撞声。
随之而来,是车轮旁边,一名老翁抱着一名倒在地上男童大声哭嚎,男孩口中胸前好一片血色,情况看着凶险至极。
“哎哟哟,真是天杀的,这板车走路不长眼,怎地能往孩子身上撞!我尹家九代单传!娃儿要是出了事,我也不能活了!”
老翁的哭嚎很快就吸引了街面上闲杂人的围观,看着隐隐起来的声势,老者隐秘地翘了翘唇角。
这法子在别地几乎百试百灵,而且他今日特意挑的这么个推板车的人家,就是两个小姑娘,铁定没见过世面,正是一个好宰的肥羊。
想着,老翁又假惺惺地掉出两滴眼泪。
“你们赔我乖孙!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好啊。”
人群指指点点中,属于女子的一道温柔声音响起。
板车之后,绕出一袭白衣的女子。
她和这边关风沙汹涌的质朴粗粝截然相反,几层衣衫包裹住的身形纤细单薄,白衣衬得人如同万年雪山上的残月,远望一眼,缥缈无边。好在她清丽的眉眼时常挂着温润的笑意,如春风一般,将远月带回人间。
如此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最是单纯好骗。
老翁心下刚要一喜,却眼睁睁见着那白衣女子路过旁边肉摊的时候,瞧准了那把劈骨的菜刀将它中主人那里借了过来,也不知道宰杀了多少猪命的刀刃泛着幽幽的寒意。
老翁惊得眼泪都干了。
“姑,姑娘,你这可是干嘛!”
“血债血偿啊!”白衣女子不甚平静地双手提着菜刀蹲在老翁身前,手腕一转就把刀把送到了老翁手上,她只把心口往那刀尖上抵了抵。“老翁放心,我也是我家独女,你也不算太亏。”
“啊?”老翁登时就想把刀扔了。
谁要命啊!他只图钱!
旁边刚刚还指指点点的百姓看着老翁这迷糊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说说,你惹谁不好惹宁家姑娘宁月干嘛!”
“这是第几回了?上次街角米铺着火,宁月是不是也要闹着进去救唯一留在店里看店的大黄狗来着?”
“哎呀!那都是上上回了!上回该是瑞君堂来了个不讲理的大娘非说她儿媳被宁家医馆治得生不了娃,拿了根白绫要吊死在瑞君堂门口,宁月当场把那婆娘拽下来,自己要挂上去!”
“那是这儿真不好了啊?”说话的婶子指了指自己脑袋,随即摇了摇头。“这日后怎么成婚呢……”
老翁越听越震惊,他向来挑得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怎么这还能给他碰上一个亡命之徒?
还是个看着温温柔柔,通书达礼的闺阁少女。
“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大伙散了吧。”一个圆脸姑娘从板车后走出来,对着街坊邻里挥了挥手。都是熟人,很快人群就都散开。
“小姐,你怎么又来了。”圆脸姑娘叹了口气,走到车轮旁伸手要拉宁月起来,“他们是图钱的,你死了也没用。”
宁月没理,只扭过头,语气真诚地对老翁道。
“我真的可以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