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后,如土木工程师所许诺的那样。新的地下教堂建设完成。沿着看似神秘而幽深的通道,来访的教徒们手摸岩壁上的浮雕,抬头仰望穹顶上的狰狞面目,心中敬畏和惶恐之情油然而生。当然这一切都是被刻意做旧的,看似凹凸不平的玄武岩岩壁之后,是一层被薄薄的水泥块所覆盖的橡胶管。有时,人们用力地一压,仿佛是血肉般的反弹感觉便会从掌心传来,让他们错以为自己所触碰的诚如克苏鲁教团所言,是某种巨大怪兽的肠子内壁。
周宇翔打上一针,面庞上的五官蠕动变化一阵之后,他便身披黑色教袍,站在大厅尽头的高高祭坛上,放声演讲。演讲时,他暗示自己就是白菊,一言一行,举手投足刻意模仿着她。
“克苏鲁是上古的神祗,在人类文明出现之前就存在了。他是一切恐惧和混乱的源头,也是噩梦之源,而我们不过是他眼中的蝼蚁。抵抗恐惧混乱是毫无意义的行为,而我们所做的,也仅仅只有听从我们的本能,侍奉于祂。神,因为人类的敬畏和恐惧而高兴,必将施恩于听命于祂之人,并恶惩侍奉不存在之假神的异端他教。
人们往往为不存在的伪神而自我欺骗。他们想当然地认为神是善良而博爱的。而实际上,他们不过将自身以及欲望投影到可笑的泥偶木身上,虚伪地对其顶礼膜拜。而我们,才是真实——即所谓本能之恐惧——的直视者。所谓恐惧,凄既无法消除也回避不了,只有直面它,我们才能做回本我。我们身为上古神祗克苏鲁的忠诚奴仆,必将是那绝对邪恶,绝对力量的神使代行者。“
周宇翔演讲着,内心却暗自发笑。这些内容在他自己听来,不光荒谬不堪,更是大逆不道,像这样不加迂回地,明晃晃地教唆听者从恶入魔,他听起来刺耳。这也不难怪,心智正常者会将克苏鲁教团称之为邪教。
矛盾的他就这样假装着,迎来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本身就已经是歪魔邪道的克苏鲁教徒们。可是张锦涛和张瑞睿却迟迟没有出现。
直到有那么一次,大概是第五批前来听布道的信徒。当周宇翔再次演讲起漏洞百出的克苏鲁教说辞时,却有两人干脆在聆听布道的人群中站了起来,直言不讳地反驳道。
“你说的这些就是让我们成为一个丑陋的,已经死去的神的奴隶吗?”男信徒的脸藏在黑色的兜帽中,语气却咄咄逼人。
周宇翔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等来了要等的人。
“克苏鲁不过还在沉睡中,他的意志永不灭。”他按捺住心中的紧张和期待,用白菊告诉他的有关克苏鲁教义的说辞搪塞到。
“多少邪教号称自己的神手眼通天,创世灭世界无所不能。可笑的是,这些所谓的万能之神却连一块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都无法创造。”
“我们的宇宙之内不存在神无法举起的石头,那是体系之外的物体。”周宇翔反驳道,一边说着,右脚却已经悄然伸向身后的一块石板,上面标记着的倒置五芒星,是某个开关的按钮。
“呵呵,巧舌如簧。”和男教徒一起站起来的女教徒针锋相对道,她不屑地讽刺道:‘不信也死,信也死。信不信克苏鲁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有,相信克苏鲁,你死亡之时的恐惧会全然不再。”
“那你会不会恐惧呢?克苏鲁邪教的社长,我亲爱的白菊大人!”男教徒语气中投着杀机。
话毕,他忽然一抬手,从宽大袖子中伸出的手心中,一道雪白色的冰流毫无征兆地急速飞去。
其他教徒反应不及,在众人眼中只见到白色一闪,瞬息间冰冷的雾气也弥漫开来。人们浑身发抖。过了不多久,终于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恐慌瞬间在人群中蔓延开来。还在静静地聆听布道的教徒们乱作一团。
这时他们身后的石门也打开了,慌乱的人们纷纷朝着房间之外狂奔。混乱中,张锦涛和张瑞睿拨开人群,心中跳动着兴奋和癫狂。这一刻他们终于等来了,弑杀原婳羽结社社长白菊,其背后的荣耀和成就感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雾气散去,张锦涛挂在嘴角的笑容陡然凝固。一道覆着白霜的屏障横亘在“白菊”身前。而“白菊”依然完好无损地站在演讲台上,挑衅地看着他们两人。
周宇翔也等来了他所要的时刻。这一局他拼上了生命和智慧的豪赌已然在张锦涛一声惊雷般的异能中开场。
张锦涛和张瑞睿联合发动能力,又打出一记白蓝相间的冰电箭矢。这一次,透明的屏障又将异能遮挡住,只不过,如蛛网般的裂痕却在屏障表面蔓延开来。
张锦涛跑上前去,抚摸着冰冷的屏障表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白菊”的身前,隔着一道全然透明的防化玻璃,这也难怪为什么她之前的演讲声音竟显得有些沉闷。
一直选在符号上的右脚终于踩下,她下方的地板顿时抽空,整个人快速地向下滑落。张锦涛全然看在眼中,觉得白菊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面对他和张瑞睿,这个女人竟然选择了逃跑。
他当然不会让“白菊”得逞,和身旁的张瑞睿说道:“你让开,我把这层玻璃给冻碎!看她跑到哪里去!”张瑞睿点了点头,退开老远。
张锦涛胸有成竹地将双手按在玻璃上,两臂中彻寒的异能涌动,源源不断传至防化玻璃的表面。两块更为纯洁的彻白在银幕般的玻璃表面扩散,相互之间融为一体。
低温能让时间一切物体引以为傲的坚韧和柔韧荡然无存。自然所谓的障壁,无论是钢铁还是磐石,在张锦涛眼中都不过是脆脆的饼干。
他的手就那么轻轻地一拍,哗啦哗啦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这道原本浑然一体的防护钢化玻璃便碎成了一块一块,散落在他的脚边。
“追!没有什么能挡得住我们。”他手一挥,大跨步地走向房间尽头的讲台。这时一个正方形的缺口出现了,大小仅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张锦涛刚刚要往下跳,张瑞睿慌忙把她拦住了。
他从张瑞睿示意的眼色中惊觉,后者害怕这不过是已经被他们杀死的“周宇翔”的故技重施,顿时,他不由得佩服张瑞睿的警觉与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