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中,钢铁玩偶们飞速运动起来,跳过一张张桌椅,直扑倒到枪手的面前。人们还没来得及尖叫,玩偶便挥舞着手中的钝器,将他们接二连三地击昏。枪声逐渐唏嘘下去,像是受到重伤的野兽的呜鸣。
短暂的战斗结束了。在那一刹那时,时间仿佛也停止了流逝。在舞台上翩然起舞的舞者停下了舞步,他们形态各异的舞姿定格凝固。无声中,透着一股千奇百怪的身形之美。
艾塔的想象中,记忆碎片应景地浮出脑海,那是一段最为辉煌的时刻。那是一场场在世界各地巡演的玩偶表演。从纽约的百老汇大剧院到悉尼歌剧院,从伦敦西区剧院到巴黎歌剧院。在一座座被华光所笼罩的舞台上,当表演开始时,幕布徐徐拉开,荡气回肠或是悲哀婉转的音乐响起。位于舞台下的观众们往往发出一声声惊呼。那是被定格在舞台上的玩偶们,呈现出了各种各样的优雅姿势。经由她的精心雕琢和拼合的舞台演员们栩栩如生。它们身形标志纤细,通体雪白,穿着华丽而优雅的华服。
直到舞蹈或是无声的话剧正式开始,观众们又发出了更为惊叹的惊呼,掌声顿时如雷鸣般回荡在剧院中。玩偶并没有操偶线,他们就好像是获得了自由之身的灵魂一样,迈着轻灵的步伐,或是飞快地旋转,或是交错舞动。人类无法做出的动作,但是在玩偶们表演起来,却轻松自然地仿佛连地球引力都消失了。
掌声消寂,观众们沉默无声。成千上万双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镁光灯和幕布所交错的舞台。音乐的声调起起伏伏,犹如一片疾风暴雨的海洋上,波涛汹涌的波浪与狂风拍和在一起。随着音乐的抑扬顿挫,玩偶们的舞姿更加剧烈。它们好像已经在舞台上飘然地飞舞一般,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契上了交响乐的每一个音节。它们已经化身成乐谱上的音符,用自己无声的表演,夺去了华美乐章所回响出的韵律光华。
同样陶醉在音乐中的还有她,坐于幕布的后面,聆听着音乐犹如沉浸在梦幻中,控制着玩偶的意念散发出千丝万缕的琴弦,撩拨着幕布之外的傀儡,舞出她想象中的曼妙纷繁。
终嫣,舞蹈结束。雷鸣的掌声再次轰然响起,剧院中的观众们纷纷站立起身,歇斯底里地拍动双手,向玩偶的主人致以最崇高的赞叹和敬意。
她的回忆戛然而止,地下教堂中真的响起了掌声。那是另一个人,领着十来号人,各个身穿着燕尾服西装,左臂上绣有304字样的徽章,列着雁型的队列,来到了教堂中。
“一场华美无比的表演,艾塔。”领头的人说道,“5年前,当我第一次在悉尼歌剧院看到你的玩偶舞蹈时,曾经也是你的粉丝。不过再也看不到了。”
艾塔的面庞上浮现出了愤然的神色。后来,她的辉煌被他湮灭,她的命运被他改变。她的玩偶也被他以及他之后的组织所玷污了。拜他所赐,玩偶们不再身着华服,而是拿起了剑与盾,沾染鲜血,成为行迹卑劣的暗杀者。
“乌鸦。”艾塔的牙齿咬地咔咔作响:“还有你们中的异能者,扶苏,押切,天水。你们强迫艺术家变成暗杀者,你们不光扭曲了我的灵魂,还有它们的命运。”
被称作乌鸦的女人冷冷一笑,反讽到:“那也是你们自愿的。艺术表演不会给你们带来善意的生存环境,只有地位和权利才能。”
乌鸦的手指一只只地伸出,名数着:“美丽叔,鹿力,凹凸,还有你们曾经死去的社员们。你们的异能力都应该用在更适合的地方。”
“我们不是军方的枪支弹药!更不是你们所控制的武器!”艾塔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舞蹈,杀戮的轮回舞蹈再次跳动。教堂中的玩偶再次举起了武器,向304的团队发起了如挽歌般的冲锋。染血的刃锋反射出教堂辉煌的灯光,为其抹上一层红色。白色的影子飞扑上来,如果有一首舞曲为它们所伴奏,那旋律一定是急促而疯狂的。
黑色燕尾服们却纷纷迅疾地跳开,快地就像是黑色的影子转瞬即逝。304结社成员着装统一,左手持着军用G18连发手枪,右手反握战术匕首,犹如古代阿萨辛的暗杀者般,动作矫健,如盗贼一般灵活无比。
他们的作战素质远在白式集团无能的警备队之上。持匕枪的人分散开来,恰好将冲将上来的白色人偶所包围。俯瞰而下,整个教堂仿佛变成了块巨大的棋盘。黑色的304成员,白色的玩偶厮战在棋盘上的各处。
局势顿时变成了无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珍珑棋局。双方都在你来我往的快速交互中僵持不下。
乌鸦甩开了身后紧追不舍的玩偶,几下快跑,跳上了教堂的平台上,与玩偶的主人艾塔面对面而站。
她有话未完,平举着手枪瞄准艾塔,另一手的刀刃却指着台下混战正酣的局势。
“我们每个人都是军方手中的枪。你必须承认,适者生存才是这个世界运作的机制。人类个体有亿万,就凭我们这些上万个个体,怎么可能改变整个社会结构?”乌鸦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天真的恐怖分子。”
手持剑刃的玩偶从乌鸦的身侧高高地跃起,乌鸦稍作侧身。它直直地从半空坠落而下,长剑砍空,撞击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断成了两截。
“异能者的叛徒们!”艾塔大声喝道。
话音刚落,乌鸦身后飞来了一条锁链,套住了她,朝着身后拽去。乌鸦却没有多做反抗,任由锁链的投掷玩偶所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