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王府,一份章程正在草拟。
说穿了,大明入扶桑,毫无难度,且不说在倭国之内,有足利家族的党羽策应,这些年来,水师和模范营也可谓是突飞猛进。
倭国乃是岛国,只要水师有压倒性的优势,那么便可随时袭击任何地点,且对于模范营的补给,也有极大的帮助。
倘若是内陆,土地广袤的敌国,这种优势可能并不明显,毕竟补给线过长,而模范营的武器优势,因为这漫长的补给线,未必能够得到完全的发挥。
可对这样狭长的岛国而言,想要低成本运输多少火药和炮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源源不断的物资,充沛的补给,真要惹急了,任何所谓的堡垒,都可通过狂轰滥炸来完成。
可如何分利,恰恰是张安世觉得最头痛的事,单单那倭国,就得安置他的四个外甥。
这里头,其中成年和接近成年的皇孙之中,除太孙朱瞻基之外,便还有两个乃是他自己的亲姐姐太子妃张氏所生,一个乃是三子朱瞻墉,另一个便是第五子朱瞻墡。
可正因为如此,张安世反不好有太多的偏向,其他两个外甥,正因为不是自己亲姐姐所生,若是好处都给了自己的亲外甥,难免被人诟病。
关于这一点,张安世是最知道自家姐姐张氏的性情的,换作是她,至少表面上也会显得公正,断不会过于偏袒!
毕竟,将来她是皇后,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吃相过于难看,终究不妥。他作为她的亲弟,更不能给她留下话柄。
因而,为了这诸王的分封,张安世可谓操碎了心,尽力想要做到一碗水端平。
这头张安世为此头痛不已,那头,文渊阁在这两日里却是闹翻了天。
因为要出兵,且依着陛下的意思,是迅速讨逆平叛,因此,这两日,模范营已紧急出动,电报传至松江口,华亭口岸,水师能动用的舰船也俱都集结,大量的补给,疯了似得依靠水运和铁路运输,搬上海船。
解缙人等,与兵部那边,负责调度,生恐有失,所以几乎是不眠不休。
有许多的琐事,若是事先没有方案和章程,那么就可能拖慢整体的进度。
而关于这一点,却恰恰是文渊阁大学士们的拿手好戏。
他们可能没有张安世的前瞻性,也没有张安世的足智多谋,可论起事无巨细,还有拾漏补遗,调度和协调,却是张安世远远不如的。
自然,张安世也不得不被文渊阁大学士重新审视起来。
尤其是胡广,这胡广在当值时见了张安世,便喜笑颜开地道:“殿下,报纸你可看了吗?东南沿岸,无数军民百姓,都说殿下您神机妙算,哈哈……抬手之间,便为他们报了血海深仇,不知多少人,称颂殿下运筹帷幄呢。”
这一通夸,张安世可没有太当回事。心里则在默默地想,前些时日还骂我通倭呢,转过头,却又大肆称赞了,果然人心如流水啊。
张安世便虎着脸道:“没有的事,什么运筹帷幄,胡公在说什么呢,张某人一点也听不懂!我张安世当初举荐郑晨这些人,是为了倭国好,是为了推行倭国的新政,使这倭国可以国富民强,唉,只是我运气不好,可我本心是好的……”
“好了,好了。”张安世的这些话,胡广自是不信的。
他对着张安世挤眉弄眼道:“殿下要辩解,可自行去向天下人辩解,和老夫说这些,又有何用?难道老夫信了殿下的鬼话,别人也会深信不疑吗?”
随即,他收敛起笑意道:“殿下,笑骂由人嘛,你既要有受人非议的度量,有时候别人夸赞,也不必如此谦虚。我等乃文渊阁大学士,虽非宰相,可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咱们肚子里……”
张安世摆出委屈之色,却叹着气打断他道:“哎……终究是世人不知我张安世的好心,也罢。”
“第一批的先锋,已是出航了。”这时,解缙迎面踱步过来。
他看了胡广和张安世一眼,接着道:“刚刚收到的电报,今日辰时,舰队便已先行出发,作为先锋,先行至倭国的一处港湾处登陆,那里……盘踞着倭国的一个豪族,号称是江户氏,他们与汉商联系紧密,一旦水师抵达,想来他们必要迎接天兵,等到登陆之后,先行占据住此处,进行布防,而后策应后续的大军。”
张安世抬头看解缙,点着头道:“有朱勇和张軏来,我倒是放心的。只是,我依旧还关心着足利义教的安危……”
正说到此处,突然有舍人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张字条,到了三人跟前,便焦急地道:“几位大人,电报,电报……最新的电报,自华亭港,有电报来。”
众人纷纷噤声,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看向这舍人。
舍人道:“华亭港那边,又有汉商,自倭国逃回,带来了最新的消息,说是……足利义教,被叛贼拿住,连夜被人斩为了肉泥,不止如此,足利家……上上下下,七十三口人,也都同时罹难,其家臣人等,亦是或死或伤!叛贼汹汹,声势极浩大,眼下虽还有足利家的家臣以及其账下的武士尚在各地负隅顽抗,可此番叛乱极其凶猛……只恐,若是朝廷救援不及时,只恐都要凶多吉少。不过,倒是有几个大名,依旧愿意效忠这足利家……现在……只等朝廷的军马了。”
张安世听罢,哭笑不得。
好吧,他恨自己真是乌鸦嘴,怎么说到了足利义教,他就全家死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