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脚鸡见有人拦架,嘴劲刚硬起来。他说,杂菜,老子虚火你?老子有老婆,你到老也就是一可怜巴巴的孤老头子!
说到没老婆,就说到杂菜的痛处。杂菜虽是孤儿,却想要生一堆儿子,把别家发扬光大。为此,他八方托人,还求教女搬运工刘老娘,工余时就去给刘老娘家帮忙做事,目的就一个,让刘老娘给他介绍对象。
可是,因为他矮肥,加上又是搬运工,所有的努力都打了水泡。为此,他曾在单身工寝室发誓,老子再也不找婆娘!
杂菜被高脚鸡拈了短处,气急败坏。他这人,急了说不出话来,满脸通红右手指着高脚鸡,好半天才道,你,你,你也只能找一对眼儿女人!
高脚鸡呵呵笑,说,对眼怎么了,对眼不是女人?!告诉你,你就是一只奶狗儿也难找!
高脚鸡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杂菜。他望着高脚鸡,目眦尽裂,恨不得打碗凉水把他吞下去,却也毫无办法。后来,他终于憋出一句话,老子没女人是不想找,要找,比你那对眼儿女人强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高脚鸡哼了一声,说果真?
杂菜说,一言既出!
高脚鸡说好好好,几个月?
杂菜说,三个月!
搬运工,总有好赌特性,在几个兄弟伙撺掇下,高脚鸡和杂菜定了约,三个月为期,要是杂菜找不到女朋友,当着众位弟兄的面,钻高脚鸡的胯裆。当然,要是找着了,那得高脚鸡钻。
从此,单身寝室难得见到杂菜了。一次,马儿去解放碑办事,突然看见杂菜,只见他上穿那时很显格式的灰色敞摆便服,下穿一条黑色灯芯绒喇叭裤,梳着飞机头,活像一个狗汉奸样,洋崴崴地在解放碑下走着。
马儿赶紧上前拽住他,问他做什么?
杂菜诡异地道,兄弟,你没看见,我在绕女呀?绕女,是搬运工耍女朋友的说法。杂菜意味深长地说,刚才,我和那女的搭了飞白,她还笑了,乖桑桑呢。说着,指着前面一位穿着艳丽的女孩儿。
马儿哭笑不得,说杂菜,你怎么不长脑壳,人家不认识你,你跟着她走,算怎么回事?小心,别被人当流氓打整了。
杂菜拽开马儿,说找不到话说,我找女朋友,又不犯法。说罢,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马儿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随他去了。
杂菜果然走火入魔,把上街打望绕女当成了业余爱好,整天在街面闲逛。搬运站的兄弟总有人看见,杂菜在街上贼呵呵的打望,找那些女娃儿搭飞白。弟兄们提起杂菜的溴事,总要忍不住笑。高脚鸡说,久走夜路必撞鬼,等着看吧,杂菜总有一天要吃挂落。马儿毛三也说,就是。
果然,一天杂菜真的被当成流氓给派出所抓了起来,为此,站上还开了批斗会,给他记了大过。杂菜受此打击,从此消停下来,再也不敢到街上去绕女了。他和高脚鸡的约定时间早已到期,他这人耿直,嚷道,输了就是输了,老子宁输脑袋不输耳朵。那天他见到高脚鸡,要钻他胯裆,高脚鸡看着五短三粗的杂菜,不知道为什么硬气不起来,说杂菜,人不和话一般见识,老子不要你钻胯裆。居然溜烟儿撒腿跑了。
现在,杂菜成了英雄,他的爱情会有起色吗?
高脚鸡说,如今杂菜绕女呀,裤裆摸雀儿样容易。他不是救了一女人吗,那正好两人配成一对,顺理成章的事情嘛。
马儿说,就是。
毛三说,听说那女娃儿受了刺激,脑壳里面装得有乒乓。
马儿说,人家刘老娘说,那个叫霍拉拉的妹儿精灵的怪,还会作诗。她一定是火场受刺激,所以表现有点失常也是有的。
毛三说,不管那个霍拉拉脑壳正常不正常,杂菜有绕到这女人的美事?
杂菜,真的有艳福吗?
三
兄弟伙去医院看望杂菜,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杂菜的病房在市急救中心二楼的一个双人间,此刻,只住着他一个人。望着杂菜,几个搬运工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杂菜救下来的女娃儿霍拉拉。他们多次听刘老娘说起过霍拉拉。刘老娘说,霍拉拉这个鬼女子漂亮,心灵手巧,文化高,还会写诗。写诗?几个搬运工不禁肃然起敬。他们文化低,对于写诗这样形而上的事,想都不敢想。刘老娘说,别宗贡能找到霍拉拉这样的女人,是他前辈子烧了高香。刘老娘是搬运站著名的婆婆客,嘴巴了得,能哄得下天上飞的鸟儿。
杂菜头部和身上烧伤严重,好在脸部受伤轻一点,只左边面颊受了伤。此刻,他头上和身上缠满绷带,左脸贴着纱布,样儿很滑稽地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病房里摆放着好几只花篮,还有几筐水果,看来,杂菜果然享受了英雄待遇。青工们看着浑身缠满白色绷带的杂菜,纷纷给他打招呼。
杂菜一见兄弟伙,高兴地坐起来,傻呵呵地笑着说,兄弟们,你们怎么才来呀?我真的想死你们了。还用一根好手指头戳了一下高脚鸡,说,高脚鸡,你龟儿也来了?
高脚鸡说,别宗贡同志,我们不敢来,怕影响大英雄的休息呀。
杂菜说,扯淡。
几个人同杂菜寒暄了几句,杂菜却又和高脚鸡斗起嘴来。
高脚鸡眨巴眨巴着拉丝眼儿,瘪瘪嘴说,杂菜,成了英雄,你哥子真的是屎壳郎掉进了粪坑里,搞肥了。
杂菜瞪他一眼,说,你才是屎壳郎,你家对眼儿才是屎壳郎,你们一家都是屎壳郎。
高脚鸡说,杂菜,当了英雄,气性也见长了啊。不过杂菜哥子,当了英雄可不寻常,你就比较好绕女了,你一定要抓紧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哟。嗯,听刘老娘说,你和那位叫霍拉拉的美女打的火热,如今住一个医院,何不一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