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霖觉得自己说的差不多了,方才笑了笑道:“现在,长乐小姐明白了吗?”
“这世上想要做成一件事,其实除了努力之外,其中最重要的是,顺应潮流,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这个大势,就是人心,若是不能深谙人心,逆水行舟,无论你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
也只有顺应人心,方有机会。”
“不过……该说的都已说了,眼下第一步是开始注解,雕漆之儒有经典四篇,分别为《漆雕子》、《宓子》、《世子》、《公孙尼子》,重新做注,已是迫在眉睫,历来的学派,后人都会对上古的经典重新注释,这是因为千百年之后,时代已经变了,若还是沿用千年前的理论,这便是食古不化,此事,学生若是有闲,可以为之代劳。”
李长乐的眼中掠过欣喜,她对张霖是有信心的,他可是大才子,有他作注,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张霖深深地看臻臻一眼,才又道:“至于其他的,学生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现在,小姐能帮学生一个忙吗?”
李长乐很诚恳地点头道:“公子但有所命,奴定当赴汤蹈火。”
张霖慨然一笑:“有长乐小姐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李长乐秀眉微凝着,满是困惑地问道:“不知公子有什么交代?”
“学生想请小姐盯着一个人。”
“嗯?”
这些年来,李长乐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消息的打探了,听张霖让她去打探一人,李长乐倒是松了口气,眉头一展,嫣然一笑道:“不知何人?”
张霖笑吟吟地道:“我也不知是谁,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此时,那老门子一瘸一拐的来,手里提着香烛之物,道:“公子,东西采买来了。”
张霖请他放下,道了谢,一旁的李长乐却不禁道:“怎么,公子可有亲朋好友……故去了?”
张霖朝李长乐摇摇头:“亲朋好友论不上,不过这个人,李长乐小姐理应认得,就是那柳家的柳峰,那柳峰头七将至,柳家邀我前去,你看,这不是备了一些香烛吗,也免得失礼。”
李长乐古怪地看着张霖,再次深深凝眉,思虑了好一会,才惊讶地道:“公子为何要去?那柳家必将公子恨之入骨,这里头一定有诈,公子此去,定会凶险万分……”
张霖朝李长乐淡淡一笑,再次无奈地摇头。
“长乐小姐,你要记住,这柳峰乃是我‘失手’打死的,若我是不去,不免显得刻薄。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也很想会一会那位柳锐先生,我既然敢去,就无所畏惧。”
李长乐面露担忧之色,不禁沉吟道:“需不需要一些人手来保护公子?”
张霖一笑道:“不必了,多谢。”
送走了李长乐,张霖却显得气定神闲,柳家的邀请,在张霖看来,既出乎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之所以在意料之外,是因为想不到那位柳锐居然能冷静如斯,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一般人肯定会暴跳如雷的找上门的。
而之所以在意料之中,却也知道柳氏一门,既在此扎根数百年,纵然子弟中会有不少像李柳峰这般飞扬跋扈之人,可掌舵的家主,却绝不可能是鲁莽之辈。
他们邀请,张霖不去,就显得不近人情,诚如张霖所言,若是不去,那么此前说的失手打死了人,反倒显得像是蓄意为之了。
可既然要去,就要做完全的准备。
转眼过了几日,这一大清早,张霖依旧还是照例去读书写字学习,直到正午,张霖才告假,回家取了香烛之物,便动身往柳家别馆去。
靠近那柳家的宅邸,远远的,张霖便听到了哀乐阵阵,这凄婉的乐声,似乎伴随着孝子的恸哭。
再靠近一些,便可见柳家许多披麻戴孝之人了,有人见张霖提着香烛而来,忙上前行礼,引着张霖到了中门。
中门处,又有一个个子高瘦之人,朝张霖作揖道:“敢问公子是谁,与亡弟是何关系?”
身边许多戴孝之人进出,也有一些柳家的宾客赶来,令张霖不得不感叹,春南柳家,果然树大根深,各种亲朋故旧实是不少。
张霖将香烛交给了一旁的小厮,而后风淡云轻地道:“贱名不足挂齿,学生张霖。”
天啊,是张霖……!
下一刻,这瘦高之人顿时愕然,他的第一反应绝非是愤怒,是真的愕然,完全是不敢相信。
学生张霖……用了学生二字作为前缀
这四个字,仿佛有了魔力,方才还川流不息的人,现在竟就像画面定格一般,走动的人停住了脚步,行礼的人双手僵持在半空,便连掩面而哭之人,哭声竟也止了。
他们皆是回过头来看着张霖,神色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