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丛頫已经琢磨着要如何推波助澜才好,他与曹家明争暗斗了这好几年,如今总到了见分晓的时候。
“父亲!”顾元启眉头紧锁,深觉这几年父亲的行事太张狂了些,奈何他一小辈,就算劝了,顾丛頫也听不进去分毫,他只能无奈道:“天家事,咱们还是少插手的好,唯有效忠圣上,才是正途。”
“您需得稳住心态,踏踏实实为官,只有这样,对宫中的二位娘娘才是最好的。”
顾元启素爱读些史书,细数历朝历代,妄图做外戚光耀门楣的,大多不都是结局潦倒?
顾丛頫却嗤之以鼻,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顾元启,语气不满:“你小小年纪,怎的性情如此刻板?就这几分胆量,当真是半分都不像我!”
想那汉时的霍光,辅佐两代君王,多么的风光无限?要不是后继无人,子孙守不住基业,也不至于全族被夷。
他们顾氏一族,定会比之汉时的霍家更荣光!
短短一瞬,顾丛頫已经从废后一路想到了皇帝殡天,幼主登基,自己又是如何作为幼帝的外祖,在朝辅政了。
当然,这些心思他可不能跟这行事板正到略显迂腐的儿子说,只不耐道:“富贵险中求,升迁的机会就那么几个,老老实实的做官,就算你是进士出身,又能走到哪一步?这盛京城里,一甲的状元榜眼都一抓一大把,从不缺你一个。”
“为父辛苦筹谋,还不是为了你?若咱们永定侯府能顺应圣意,在废后的事情上推上一把,没准儿陛下看在贵妃的面子上,升一升咱们侯府的爵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到时候,为父便是国公,是储君的外祖!你日后承袭的,也将是国公之位!届时谁还敢奚落咱们是泥腿子出身,空有爵位,却无家族底蕴?”
顾丛頫感叹道:“这再多的军功呐!不也只能换来个侯爵吗?一旦离了军队,这侯爵也成了空壳子,有什么用处?”
“想要让咱们顾家再上一层,还是要靠我顾丛頫!”
“父亲!您怎可如此想?”顾元启还是头一次听他如此说,一时不免有些震惊:“咱们侯府的荣光,是先祖真刀真枪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而不是用顾家女儿换来的!儿子只恨自己不是那习武的之材,不能承袭大伯的衣钵,您又怎可似那些不明是非的人一般,轻看了祖辈英烈?”
顾元启是个很坚持己见的人,当下便想与他仔细分说争辩,奈何顾丛頫却深觉与这儿子话不投机半句多,恼羞成怒道:“你孝经是怎么学的?哪有你这做儿子的教训起老子的道理,我看你是读书读坏了脑子,人情世故简直是一窍不通!”
“这么些年,若非有为父为你上下疏通打点,就凭你那榆木脑袋,你以为你能一路坐到中书舍人的位置?”
“没看那不识趣的李泽,死活不肯受为父的扶持,现在还在外历练,迟迟没法升迁回盛京么?”
顾元启反应了过来,他满脸的不敢置信,哆嗦着声音道:“父亲的意思是……儿子的官职……”
顾丛頫冷哼道:“如你所想,知道你好面子,我与你母亲才瞒着你暗中使力,能到如今这中书舍人的品阶,单是用来走动关系的银两,就已足足花费五万两之多。”
“少给为父摆出一副清正自持的样子!你如今所有的荣耀,可并非是你勤勉为官所得,而是为父给你铺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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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顾元启说话,有时倒不如去后宅找李氏自在,顾丛頫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索性一脚踢开房门,去后宅寻李氏去了,心想着让她最近多进宫去走动走动,越是紧要关头,就越要笼络好贵妃才行。
只顾元启,呆愣愣的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才似游魂般回了院子。
吕氏原本正坐在外面陪小儿子玩耍,见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也难免被吓了一跳,连忙将怀中的儿子送到乳娘怀里,亲自上前来扶,满脸关切道:“爷这是怎么了?”
顾元启抖着手拿起石桌上的茶盏,直到一杯温茶下肚,凉透的心才缓和了许多,他握住吕氏的手,目光悲怆:“夫人是不是也觉得,为夫很没用?”
吕氏一怔,讶然道:“爷怎么会这么想?您进士出身,自为官以来,更是政绩卓然,短短几年便升迁至从四品,将来也必是大有可为的。”
说到这,吕氏又笑了笑:“就连妾身父亲,都多番与妾夸赞过爷,说您前途不可限量呢。”
要是往常,顾元启听了这话,或许还能振奋一二,但今日却更加沉郁了几分,他恍惚地盯着院落的一角,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吕氏担忧地轻轻推了推他,才叫人回过神来。
顾元启摇头苦笑:“我原本也是如此想的……但到了今日方知,我能升迁的如此之快,是父亲在背后使了银钱,走动了人脉才换来的。”
“枉我自恃甚高,当真以为自己能做个贤臣能臣,原来……都是镜花水月,假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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