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庄戈对曹荣也是满腹疑问,既然想聊正中下怀,庄戈问道:“你先说说为什么跑到我这儿来?怎么来的?你看你这副狼狈相,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
同床共枕三、四年,庄戈当然知道曹荣在部队就是个惹祸的祖宗。因此,他如此问道。
“一言难尽,老班长。转业回乡后,我弄了个肉摊,杀猪卖肉,日子也可以。没想道,我们当地有个地痞叫秦老五,欺行霸市。看我的生意好,想挤兑我。也是我容不下事,一生气,将他打坏了。他有个姨父还是公安局的副局长,结果公安的到处找我,没办法暂时跑出来躲一躲。”
曹荣的这番话,有真有假。真的是他打环了人,假的是那人算不上是个地痞,是曹荣想霸占当地的卖肉市场,自己在欺行霸市。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如何说,从那个角度去说很重要。
听曹荣如此说,庄戈也不能不信,看妻子找来衣服他告诉曹荣:“行了,你就是个惹祸精。既来之则安之,你先到卫生间换一下衣服,然后再说。”
庄戈家的卫生间很大,也很洁净,坐便器在灯光下泛着耀眼的乳白色光晕,墙砖是白的,沐浴器喷头是白的,洗手盆是白的,头上的席顶灯是白的。反正,一切都是白的,白的耀眼,白的让人不忍触摸。
曹荣小心翼翼地脱下他上身的马夹,那马夹是在里面套着的,上面有很多兜。其中的最深的一个装着那把手枪,手枪是他在部队时偷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裸露身体,投入冒着热气的温水中,热水器喷头射出的水流遇到他的身体变成了细碎的小水珠。那水珠像一粒粒小珍珠,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滚落。舒服,真的舒服,玩命般的奔波,又在铁鸡岭遇到一场意外。曹荣身体里的每一条肌肉都被拉紧,现在,这温热的水流使他全身的肌肉得到放松。战友的热情,温馨的家庭,豪华的卫生间都告诉他这里没有危险,只有友谊和安全。
的确,庄戈是他在部队里的哥们,两个人在连里是军事素质最好的两个兵。一个来自安徽阜阳,一个来自江西立江,相隔数百里也算做了老乡。何况,人都难免惺惺相惜,一次次对手较量中催化了他们的友谊。
这一点,曹荣深信不疑。虽然事过十年,曹荣也深信不已。
他泡在热水中,“啪、啪!”有人敲门,曹荣的脑袋在热雾中回到现实,他急忙回答:“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不急,我是问你想喝什么酒?你嫂子整了两个菜,咱们哥们得喝一杯啊!”庄戈的声音从门缝里透进。
别说,在铁鸡岭虽然是饱餐了一顿,可是为躲避朱恒三的一路追杀,他耗尽了力气。此刻,温水一淋,腹中真是饿了。他回答:“客气,老班长来点高度的就是。”
“这样吧,古井贡!你的家乡酒。”庄戈继续说道。
走出卫生间,餐厅里果然摆好了四个小菜,一瓶古井贡。菜做的有模有样,装菜的盘子也考究,餐桌是大理石的。拉开高靠背的餐椅,庄戈请曹荣入座。
“你嫂子是特殊职业,每天的任务重。因此,我让她先睡了,咱们哥们多年不见,多喝点,多聊会,也省得她打扰。”庄戈身材和曹荣一样魁梧,两个人各占了半边。
“老班长,我就知道你转业后到了银行,现在做什么?一定很不错吧?”曹荣一边坐下,一边向庄戈问道。
“马马虎虎,暂时给了个科长,保卫科实际就是看大门的。”庄戈说得轻描淡写,将处长说成科长。他知道曹荣转业回了农村,他不想刺激他。
曹荣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只不过还是有点感慨地说道:“我们农村兵就不行了,回到家还得种地。想做个小买卖也不容易,混得不好,今天到哥哥家也没给嫂子准备什么礼物。放心,兄弟绝对不会给大哥丢人,明天我一定办。”
“客气,咱们哥们还用得着那个?”庄戈一如既往,神情一点没变,站起来给曹荣的杯子倒满酒:“还那么能喝?”
“哈哈,没什么变化,不过,比起老班长,兄弟永远是甘拜下风。”曹荣双手一拱。这也不是客气,整个连队,他唯一服的就是庄戈。
“既然来了就多玩几天,礼拜天我请你上庐山。”
“玩不玩的是小意思,最好找个活,租个房,我在这儿要呆一阵。等家中的事儿平息了,我再回去。”曹荣直言不讳。
庄戈稍一沉默,然后举起杯说:“小意思,这点事就交给我。”